多年未见,刘老三早已不复当年猥琐风采,两鬓斑白,乍一看还有些忧国忧民的大学教授模样,而听到他这般严肃地提及此事,我不由得一愣,大声喊道:“怎么可能?”

    于墨晗大师是我还在金陵当小办事员的时候认识的,跟刘老三、一字剑认识的一般久,他与殉于饮血寒光剑的杨大侉子并称金陵双器,是炼器锻物这个行当里面的前辈大拿,当初饮血寒光剑魔气纵横,几乎无人压制,也是他使用法阵,将其躁动的魔性给一举压制的,他跟我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而仿佛家人一般,此刻听到于墨晗大师的死讯,我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然而面对着我的疑问,旁边的一字剑却沉声说道:“事情是真的,他的尸首是我收敛的,一爪洞穿心脏,我赶到的时候,已然是没得救了。”

    我牙齿咬得咯咯响,怒声问道:“是谁干的?”

    刘老三对我说道:“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的,说有人曾经对于墨晗大师下手的事情么?我怀疑那人,与法螺道场有关。”一字剑也叹息了一声道:“上次我救得了于大师,这一回却只能够给他收尸,当真是遗憾。”

    小妮劝解道:“黄师,这世间哪有防贼千日的道理,你也是尽到了责任了。”

    三人说着话,我也想起了上次刘老三拜托的事情来,当时还满口允诺,说有机会一定会将这事儿彻查到底的,却不曾想后来诸事忙碌,这事儿就给我忘在了脑后,时至如今想起来,于墨晗大师都已经魂归幽府了。这般一想,那悔恨就像毒蛇一般,将我的心给吞噬着,难受得紧,张了张口,这才艰难地问道:“那么,南南呢,他现在在哪儿呢?”

    南南是于墨晗大师的孙子,对于炼器之道极有天赋,也是大师的衣钵传人,唯一的一点就是自小性格古怪,有些自闭,不喜欢与人交流,我见过他笑得最多的,就是跟胖妞在一起的时候。听到我谈及南南,刘老三叹了一口气,说道:“老黄准备给他安排在慈元阁去,但是那孩子并不愿,执意独居,说是要继承爷爷的产业,不肯离开,正因为如此,我才是担心……”

    刘老三话没说完,我也晓得没有完成对他的承诺,着实有些亏心,当下也谈及此事,他挥了挥手,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儿你也别揽到自己的身上来,生死有命,这只能说是于大师命薄;不过说起来,你拿那把剑,也欠他一份情,我现在问你一句,能不能把凶手揪出来,让我们不再为南南的安危担心?”

    刘老三出奇地严肃,而我也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儿,我立即去办,不揪出凶手,我日后便没脸再见你了。”

    我说得如此严重,而旁边的小妮则叹了一口道:“只怕你即便是完成了承诺,也难再见他了。”

    我一愣,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字剑指着默然不语的刘老三说道:“这位今日已经重回了麻衣世家,执掌家主之位,然后上调中央,加入了民顾委,已然是谋国的高参,出入中南海,身居高位,便再也不能和往日一般,随意出来走动了。”

    听到一字剑略带着羡慕的语气这般说起,我讶异地看了一眼刘老三,发现他往昔的猥琐再也不见踪影,更是多了几份老成持重,以及风霜,身上竟然有了我师父那种人的几分影子,晓得刘老三这浪迹江湖的日子,也算是走到头了,不然也不会将这种事情拜托于我。

    久在中央,我也晓得许多秘辛之事,比如这民顾委,其实与中顾委并列,不过罕有人能知晓,它和美国的兰德智库一般,极为神秘,不过据我所知,那儿可是很多走玄学经义的士所向往的所在,更接近权力的中心,尽管我不知道它具体的运转程序,但是也晓得那是跟宗教局这种有关部门一般,吸纳玄门人士的重要场所,就连传言中的大内第一高手黄天望,也是民顾委之中的重要人物。

    民顾委下辖的十三人行动小组,是超越宗教局所属的特勤人员,也是许多人谈之色变的“十三太保”,荆门黄家之所以能够有这现在这般的地位,也是因为其在民顾委的势力颇大的缘故。

    当然,此为秘辛,不必多言,当下刘老三也将此案的始末给我讲解,我方才晓得于墨晗大师惹到的是一伙来自颚北的家伙,那些人奉命于一个叫做老魔的家伙行事,而屡次三番地前来骚扰于墨晗大师,目的并不明确,但是种种迹象却表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因为于墨晗大师手上的一块拓印,而那拓印的由来,则是一个叫做老孙的家伙,求上门来时留下的东西,追根溯源,这玩意竟然与当年一场古墓挖掘事件有着极大的关系。

    听到刘老三的娓娓道来,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何会找我商量此事,并不是因为我在这么一个位置上面,而是那一场古墓挖掘工作,我也曾经有参与过。

    那是发生在我十五岁时的事情,隶属江阴省局行动队的我奉命前往颚北神农架负责一起古墓挖掘的保护工作,当时的科考队是金陵大学考古系享誉盛名的程扬教授所带领,期间发生了无数诡异之事,我右眼之中的神秘符文和快速恢复的体质便是当时所得,而在那一场风波中,小妮则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当时身为程老弟子的张知青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杀害,这才使得小妮后来一生漂泊,一枝花病死异乡。

    经过刘老三这般提及,所有的事情就变得鲜活起来,我点了点头,当即告诉他,说这件事情我管了,一定会给出一个结果来的。

    当晚我跟刘老三、一字剑和小妮谈到了很晚,次日清晨我便来到了办公室,让金陵那边将案情的卷宗给我传过来,接着我前去找宋副司长汇报。谈及了这件案子,以及牵连的往事之时,他同意了我介入此案,并且问我说是否需要什么支持?

    我婉言拒绝了宋副司长的好意,言明这事儿既然下面已经定案了,我们这儿复核,会引起当地部门的抵抗,所以还是由我单独前往调查,这样才能不打草惊蛇,反而会有奇效。

    宋副司长其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将我提了出来,当即也是十分舒心,坦言最近也没有太多的案情,既然如此,那么便让我放手去做吧。

    得到了宋副司长的支持,我回到一组的时候,便宣布了这件事情,听说我要单独下去办案,连春节都不在这儿过了,大家都有意见了,纷纷要跟我同去。这些年来众人与我相濡与沫、同舟共济,尽管工作之中还有上下级的关系,但是其实并肩作战的情谊更深,我也着实感动,不过却将此事的意义言明,我不过是去调查而已,真正到了需要人手的时候,大家也都不会闲着。

    说完这些,我对努尔说道:“淡定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有什么事也别烦着他,你尽管处理便是;还有各位,这段期间虽说无事,但也别落下修行,咱们这儿毕竟是靠拳头吃饭的,磨刀不误砍柴工。”

    努尔则指着旁边愤愤不平的小白狐儿说道:“你去下面,总得有人给你跑腿不是,尹悦是你的小影子,除了你谁也拿她没办法,她算一个;布鱼最近进步很大,不过却少有跟你一起出勤,你也帮着我带带他;再有就是林豪这小子,江湖门道顺溜得很,打听消息、跑腿什么的,有他一个也省了许多麻烦,如此这般,也算是差不多了。”

    如此商量一番,我便带着这三人乘当天的飞机赶到了金陵,省局那边也没有通知,只是找到了当年的老同事申重,此时的他是省局档案室的一名科长,五十多岁的他因为各种原因早已退居二线,就准备着退休了,见我找上门来,颇为奇怪,而当我谈及往事的时候,他沉默了一番之后,倒也没有拒绝我要求调档的请求,而且还给我推荐了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那个人我倒也熟识,她便是当日与我共同经历过此案的戴巧姐,也是萧大炮孩子他娘。

    此时的戴巧姐并没有跟随萧大炮前往西北吃沙子,反而是留在了江阴省这边,在金陵市局任副职,是出了名的铁娘子,不过让人头疼的事情是在她的上面,却还有一个我们的熟人,那就是当年的吴琊吴副局长,此刻则是金陵市局的一把手,说起来也颇有些传奇。

    这两人并不对眼,申重给我介绍,说吴琊听说后来攀上了荆门黄家的路子,官路倒也通畅。

    当然这些都是外话,在申重的穿针引线之下,我跟戴巧姐再次见了面,寒暄之后,她同意对我的秘密调查给予帮助,接着我便前往金陵大学,准备从考古系的程老身上,着手开展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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