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加诸在我身体之上的诸般束缚中,化功散将我体内劲气全数消融,而那插在我脊梁之上的鬼针则是锁住了我回气的通道,然而我本身经脉通达、洗髓伐经之后对周遭产生的炁感,却并没有被剥夺,当下也是将意志蔓延出去,立即感受到了藏在八卦异兽旗中那王木匠的气息。这气息虽弱,但我与它极为熟悉,却也是一阵狂喜,当下也是冷言将它激出。

    王木匠天生怕死,而且桀骜不驯,不过被我师父操弄过一番之后,倒也表现出了十分恭顺的态度。果然,我这话音刚落,余光处,王木匠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便从墙上浮现了出来,一脸苦笑地说道:“嘿哟,陈小哥,你以为我愿意么?刚才门口有一老头在那儿蹲着呢,那家伙可是老江湖,稍微有一点儿异动,咱们可就都得交代在这儿了,我这不是小心么,你可别多想。”

    王木匠只是寄宿在八卦异兽旗中,在被我师父降服之后,倒也能够自由出入,但是离开得不能太远,我听到他的这说法,倒也认可,抿了抿嘴唇,然后问道:“那两狗贼呢,现在干嘛去了?”

    听到我的问话,王木匠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呃,那啥,旁边不远有一个房间,两人滚到一张床上去了,至于干什么,这个我倒也不晓得--要不然,我现在过去帮你看一眼?”

    王木匠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怪笑,而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老孙左脸下那十几个黑色肉洞,上面的脓液以及钻来钻去的蛊虫,想起黑寡妇白嫩的娇躯在他身下翻滚不已,又想起刚才那婆娘居然还有点色诱我的意思,顿时就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连忙阻止了略有些小兴奋的王木匠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他们两人在外面,有没有说些什么?”

    王木匠走到我床前来,摇了摇头道:“没敢离得太近,听得不是很仔细,不过你刚才咬死不说是对的,至少能活--嘿哟,看看,阎罗十三鬼针术,这手法有日子没有瞧见过了……”

    “你懂?”听到王木匠一下子就叫出了我背后被施加的手段,我顿时就惊喜不已,赶忙问道:“能帮忙解决么?”

    王木匠摇头苦笑道:“当年有几个苗巴子误入石林,我倒是看见过这事儿,后来将其中一个家伙给俘虏了,还亲自过问此事,略有些心得--千百年来,前来石林寻宝的人何其多也,老头子虽说只是个阵灵,但是了解的东西,远比你想象得多。不过我得事先告诉你,这阎罗十三鬼针术,因为顺序的不同,可有千百般的变化,倘若是落错了一针,那绝对就是瘫痪的下场,所以只有施针者方能解除,所以你指望我,那可是想多了……”

    听到他这话儿,我顿时就苦起了脸来,示意捆在我身上的那绳子,能否解开?

    王木匠凑过去瞧了一眼,哈哈笑了:“天山冰蚕丝,这玩意用来捆你,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看得出来,对方是相当看重你的,所以说,落在这样的有心人手上,你也没办法。这绳结是十字交叉捆绳术,我倒也是能解,不过有着那鬼针在,你寸步难行,解开了反而会暴露老头子我的行踪,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妄动。”

    我皱着眉头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么,要不然这样吧,你出去,帮忙给我报个信?”

    王木匠苦笑道:“陈小哥,你是不是被人当做猪一样捆着了,脑子也变成猪脑子了?你师父亲自作的法,我王木匠若是离开那八卦异兽旗十丈,顿时就灰飞烟灭,这荒郊野岭的,你让我去哪儿给你报信?这可是你作茧自缚,与我何干?”

    听他抱怨,我苦笑不已,当初我师父是怕这老小子临阵脱逃,没有拼死之决心,方才会有如此限制,却不料事到如今,反倒是成了累赘,不过听到王木匠的话语,我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怎么,我们现在不在城里了?”

    王木匠点了点头,说对,听两人聊天,说是一村子里,离公路也远,而且这地面也做了禁制,我若是随意闯荡,他们立刻就会发现。

    我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对王木匠说道:“切莫惊慌,他们是在等程杨那个老乌龟,你且藏在我的体内,静待时机,等到有机会了,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

    此时此刻,也只有如此了,尽管远离八卦异兽旗会让自己冒着极大的危险,但是王木匠却也豁出了去,并没有计较太多,虽然也唠叨几句,但还是乖乖地化作一条细线,滑入了我的鼻孔中,再沉浸到了我的丹田里去。我的丹田气海,此刻已经被那化功散给消融得一片虚无,王木匠落入其中之后,在我的脑海之中大惊小怪地叫了几声,接着便开始给我清除起了那化功散来。

    那老家伙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寄居在八卦异兽旗中,除了法阵之外,倒也能够自我修行,此刻用气机推动,倒也将那歹毒无比的化功散给我一点一点消融,让我能够感受到空空荡荡的丹田之内,气劲回暖,重新有一丝一丝的力量回涌上来,不再那般痛苦。

    有着王木匠在,我体内的化功散逐渐开始变得稀薄,虽说那效用依旧还在持续,但是我终究还是有了一线生机,不知不觉又过了许多时间,就在我感觉自己的修为似乎恢复了三分之一的时候,突然听到那铁门发出了一阵响动之声,正在奋力与化功散对抗的王木匠就像受惊的小兔,赶紧沉寂了下来,一动也不敢动。

    随着门吱呀的沉重响声开启,那紧紧封闭的铁门被推开了,我闭目假寐,不敢装作清醒的样子,而却听到有一个脚步声缓慢走到我跟前来,凝视了我许久,这才缓缓地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呢,咱们谈谈吧。”

    听到这声音,我骤然睁开了眼睛,瞧见在我面前的这人,居然是几天都没有露过面的程杨教授。

    老孙这个家伙虽然表现得极为阴毒,但是我却看得出来,他与程杨之间,更多的时候老孙像是一把剑,而真正的食脑者,出主意的人应该都是程杨这老匹夫,想必通过嫁祸于墨晗大师的手段,使得他遭受杀身之祸,继而将我给引到此间来的这一系列事情,则都是这狗东西策划的。想到这里,我看着这个四十来岁的家伙,心中就是一阵愤怒,恨不得有一把剑,陡然一挥,那张带着胜利者笑容的脸就从脖子上掉落下来。

    被我死死瞪着,程杨教授显得格外平静,长吐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前因后果,想必老孙都跟你讲过了;我也听说了,你宁愿死,也不肯将那天真正发生的事情给讲出来,那么我只有跟魔鬼做了一个交易,用你的性命,去换回我们的安宁。不过在出发之前,我还是想再问你一句,那临仙遣策,你到底有没有?”

    我僵硬的脸上抽动了两下,然后哼声笑道:“跟魔鬼交易?我看你自己就是魔鬼吧?一个将自己亲外孙女给吃了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恶毒?”

    被我这么讽刺着,那程杨教授却只是平静地自嘲一笑,然后说道:“老孙那张破嘴,还真的是什么都说,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为了活下来,人总是会比他自己所能够想象到的,更加坚强。不过你既然是这样的态度,那我也就不再多问了,就这样吧,将你交给老魔,让他来折磨你吧,我就不操太多的心了。”

    说完这话,程杨教授倒也不磨蹭,走到门前,对外面的人说道:“检查一下,看看他身上的禁制够不够,我去外面发动汽车,等完了你和老孙将他带上来,我们马上去十堰,我跟那帮家伙约了在那儿交易。”

    门外那人却是黑寡妇,听到程杨老匹夫的吩咐,顿时就不满意了,抱怨道:“干嘛要跑那么远啊?”

    程杨说道:“现在是咱求着别人,就不要指望着自己能有多方便。”

    黑寡妇指着林豪说道:“这个家伙怎么处理?”

    程杨回过头来看了奄奄一息的林豪一样,浑不在意地说道:“这个家伙没有用处了,弄死算了,注意啊,处理好一点,别弄脏了这房间,以后还得用呢。”说完这话,程杨匆匆离开,而黑寡妇则扭着屁股走了进来,先是检查了一下我的瞳孔,接着将我嘴撬开来看了两眼,然后手开始朝着我的背上摸了去,似乎在检查那鬼针的深度。

    小心翼翼地检查完毕之后,她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注射器来,一把打在了我的脖子上面。

    这依旧是麻象散,我立刻感觉到眼前一阵模糊,瞧见黑寡妇朝着林豪走了过去,我倏然心惊,奋力朝她喊道:“留他一命,我们的生意……”

    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然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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