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七月，酷暑当头，天上好像出现了九个太阳，到处热气腾腾，不见风丝，闷的人喘不上气。
渊王府正院前几日刚修好，换了新的砖瓦样式，改了布局，这几日又添了许多名贵的花草植株，完全变了模样。
正值夏季，绿草盈盈，美艳娇娥竞相绽放，绚烂多姿。花香远扬，引来蝴蝶翩翩，久不离去。
日日闻着花香，看着群蝶飞舞，下人们的心情别提有多美。
欣赏美景之余也好奇，怎么好端端突然开始养花？
管家林叔的回答是，新景新样新气象，省的容易想起之前的糟心事。
糟心事是什么，不言而喻。
大家鼓掌赞同。
天太热，怕这群娇贵的小祖宗们晒坏了，林管家便吩咐人给它们浇水施肥，顺带拿水冲冲地，能有点凉气，让大伙凉快凉快。
又叫了十来个人跟他去后院。
后院移栽了一棵树，树干粗壮，枝上长着一种小花，每朵只有六瓣，颜色鲜红如血，名唤棠霜。
棠霜生长在东南辽州一带，一年开三季，从春到秋，冬天才会凋落，治疗咳疾效果甚好。辽州诸部听闻南国渊王患有咳疾，久治不愈，便在朝拜时将运来的棠霜树进献。
棠霜树对生长环境要求很高，又跨海而来，几经颠簸，幸得有辽州当地之法保护才未在途中枯萎死去。恒元帝当即便叫人将树移到渊王府上。
树太大，又珍贵，种起来很麻烦，要挖坑，得选最优质的土壤，直到昨天才算正式移载完成。
即便小心再小心，还是碰掉了很多花瓣。
林管家叫人来捡，在边上盯着都不放心，“仔细着点，这花可是要拿来给王爷入药的，不能踩坏一朵，不能漏捡一个。”
“你，说你呢！看不见身后有吗？”
“还有你，看地上，看我干什么！”
“别踩着了！”
“看着点啊！”
…
那边，林管家忙得热火朝天，两个婆子和孙师傅在对面长廊看热闹。
孙师傅捧着盘刚炒好的花生，两位女士一左一右，你拿点，我拿点，把他当成了个活人托盘。
“托盘”表示已习惯。
棠霜树高大参天，远看像是一团赤焰，染红了天际，遮住灼热的阳光，真凉快了不少。
“早些年皇上就派人寻得过棠霜树，飘洋过海运到城中要送到渊王府栽上，还专门请了个辽州人照顾。之后怎么样来着？”
蒋婆子拿扇子扇风，“王爷嫌碍眼麻烦，不要，直接叫人劈了当柴烧。”
“所以现在为什么突然要了？府上那么多树呢。”孙师傅好不理解，“而且，我厨房缺柴。”
当年劈完的树全进了厨房。
真的，特别好烧！
比外头买的柴好烧多了。
宫里送树来的时候，他都清好地方准备接柴了。
林管家干完活过来，听见他们在讨论那棵树，指指树下的摇椅，笑了笑，“还能因为什么。”
三人顿时了悟。
费劲巴力移棵大树就为了给那破孩子乘凉。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满满都是欣慰无奈又无语。
欣慰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个细致体贴入微的好男儿，无奈喜欢人家到现在都不肯说，无语……
下次为你媳妇儿考虑的时候能不能换种方式？
还得折腾他们这几个老人家花心思照顾这棵树，很累的好嘛！
回廊里的某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腹诽。
他在喂鱼。
锦鲤池的鱼儿们越发肥了，挤在一块抢食吃。吃完也不走，就在原地等着，等上头的人接着撒下食来。
林管家说完棠霜树的情况，又说了些需要他做决断的事，末了提了一嘴，“库房有几块红宝石一直没查到来处，不知王爷可否知晓？”
萧君澈记得很清楚，“本王叫人从西域太子送来的礼物中挑出留下的。”
“那老奴回去登记在册。”
“不用，”萧君澈顿了顿，“拿去打套女子的头饰回来。”
林管家懂了，会心一笑，“那不知王爷想要什么样式的？”
什么样式？
萧君澈突然记起之前国宴上见过西域九公主的头饰。
当时就在想，要是小刺猬戴上，一定很漂亮。
她生的白，红色最衬她。
“就西域女子惯喜欢的样子便好。”
“老奴遵命。”
“主子！”
程泰匆匆赶来，抱拳行礼，“主子，有急报。”
林管家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萧君澈看着鱼儿吃完了食，又扬了一勺下去，“说。”
“黄州暗线来报，截获了张常海秘密与人往来的书信，证实黄州发生之事确由他筹划。”
“想办法把信送到阿九手上。”
“是。”程泰顿了顿，“还有一事。”
萧君澈看了他一眼，“说。”
程泰闭了闭眼，“那个人也去了黄州，姑娘……姑娘似乎与他相识已久，我们的人看见姑娘乘他的马车一同去了客栈。”
咚！
很轻一声。
勺子掉水里了。
再接着，程泰只听见加快的脚步声和一句怒吼。
“备马！”
——
老庄没回答雷三炮的话。
平分了酒肉和赏赐，便叫他们各自回去休息。
临走时告诉雷三炮一句话。
“要想好好活着，时刻谨记，才不外漏。”
雷三炮没听懂。
回去跟杨六水谈起此事，杨六水思忖半晌，只道，“这个军营，不简单。”
雷三炮：“……”
废话，用你说！
早在未出陵城之时就有人告诉他了。
只是，这整个火头军明明都是能人异士，为何偏要装成任人宰割的窝囊废？
按照军中慕强的风俗，他们大可向将军表明，然后得以重用。
好好活着？
有能力的人不能活？
那先锋营又算什么？
这是什么逻辑？
问号一连串，雷三炮越来越搞不懂了。
姜大人让他潜伏在营中秘密调查，还不如让他上战场真刀真枪跟人干上一仗。
这脑力活动，他属实不擅长。
临睡前，杨六水悄悄跟他说道，“要想彻查黄州军，老庄是最好也是最重要的切入点。”
老庄从军多年，大半辈子都待在军营里，且凭他说的那句话，就能证明他肯定知道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看来咱这火头军还来对了。”
“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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