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阁。
林管家和沈婆子带人收拾残局。
被呼延卓尔撕毁的书本字画只是飞鸾阁中的一小部分,剩下的基本都被水泡了,得马上拿出去晒干。
林管家叫人搬来长凳和木板。长凳两两一排,木板放于其上用来晒书画。
晾书是个细致活,稍有不慎很容易让淋了水脆弱的纸张毁上加毁。因着,沈婆子便挑了些素来做事谨慎细腻的粗实婆子过来。饶是如此,还是不免要督促着干活时要一再小心。
姜榆伸手碰了下书。
应该是用棉布吸过水,没那么水淋淋的。但纸张很软,稍不注意就会破。
她去林管家身边看,“这些也都毁了吗?”
“没有,就被水泡过。”
“可上面的字……”
“书写的墨不怕水,字迹不会掉,只是……”林管家瞧着门前长长的两排,叹气,“可惜了这些珍贵的孤本画作咯!”
被水泡过的书晾干后页面会出现水渍和褶皱,整本书也会变的蓬蓬的。
文人爱书,如此宝贵的孤本成了那样,定然心疼不已。
姜榆默了默。
回头看,正对的客厅满地碎纸屑,凌乱不堪。家丁挑着筐进进出出,装的都是书画。
“这是?”
“哦,那个九公主塞进来的,王爷吩咐全烧了。”
姜榆数了数家丁人数,一人两个筐,进进出出半天还收拾没完,“她这是塞了多少?”
林管家冷哼,手一指。
不远处,书画堆成小山。
姜榆:“……”
行吧。
九公主也是真实惠,一买买一堆。
“里头的东西全都毁了吗?”
“没有,一小半吧。书架下面的都没了,上边的还好好的,估计她是看见了,没来得及扔。”
一听没都毁,姜榆心放了一半,跟萧无耻谈判多了个筹码。又看了看飞鸾阁,道,“这里,算是王爷的藏书楼吧?”
她第一次来王府最先到的就是这儿。
初印象除了大,低调奢华全是钱以外,最深刻的就是跟墙壁一样高一样宽的书架。上面从竹简到纸质版,每一行每一阁都摆了满满的书,且非常整齐规矩。
当时的想法是,这人得有多爱看书。
林管家笑笑,“藏书楼谈不上,最多算是王爷闲时倦了解闷的地方。”
姜榆没听懂,“什么意思?”
“飞鸾阁最开始就是王爷平时累了走不动歇脚的地儿。他休息时也爱看书,看完就放一边。时间长了里头堆着的书越来越多,王爷又看不得乱,便叫了人来分门别类整理好。其实只是王府藏书的冰山一角罢了。”
姜榆眉头一挑,“这才冰山一角?!”
这屋比普通百姓家三间瓦房都大。
“大惊小怪,等你以后有机会去王爷的藏书阁就知道了。”
姜榆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她并不想知道这位毫无人性的土豪究竟用了多大的房子去放多少书。
反正,书很多就是了。
入夏,温度越来越高,晚风也是闷热的。林管家把面前的书翻页,道,“姑娘以后少与那西域九公主在一块,不知礼数,骄纵无礼,莫再把姑娘给带坏了。”
姜榆笑笑,“带坏什么,我又不是好人。”
“乱讲,”林管家正声道,“哪有姑娘家这样说自己!”
说的是事实嘛。
不过看林管家这么严肃,姜榆没再反驳,跟着一页页的翻书晾干。
林管家挥挥手,让搬木板长凳的家丁把东西继续往前摆,一边干活一边与她闲聊,“听九公主跟王爷说话时,她说是姑娘给她出主意,让她给王爷做吃食,让她投其所好,说是如此才能令王爷对她改观,喜欢上她,可有此事?”
姜榆手一顿。
呼延卓尔这个叛徒。
活该萧无耻不喜欢你!
她没抬头,“帮王爷早点娶妻,成家立业不好吗?”
萧无耻娶了媳妇,天天肯定是要围着媳妇转的,哪有时间像现在似的没事总找她茬?
到时候,她就完全自由了,杀谢遂之前想个理由把侍卫一职辞了。杀完人离开陵城,带残阳浪迹天涯。
不用见到萧无耻,不用天天做这做那,这样的生活绝对是享受。
姜榆眯了眯眼,幸福生活仿若近在眼前……
啪!
沈婆子刚从屋里出来,正好听见姜榆这句话,直接一巴掌拍她,“臭丫头,没事闲的瞎操心,王爷扣你钱扣的该!”
姜榆揉揉脑袋,不服,“让王爷娶妻还不对了……”
“对什么对?那九公主跟她姐姐一样骄横跋扈,这才两天就又把王府弄得鸡犬不宁,这样的人配做渊王妃?真是笑话!”
渊王自幼双亲离世,很小的时候便出宫到外头来搬到自己的府邸独自居住。他们都是跟着先帝的老人,后来被派到王府照顾年幼的渊王。从小看他长大,最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生的一副天下人艳羡的好皮相,身份尊贵,却从不以王爷自居。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对待下人也很尊重。素日里更是常常接济穷苦百姓,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
这样的孩子,未来妻子是名门望族之后也好,普普通通的姑娘也罢,不管是什么样,最起码也应该讲规矩,懂礼貌。
像西域公主这种,莫说王爷不喜,若是真成了渊王妃,怕是这满府下人也不会服气心甘情愿地伺候着。
“我觉得九公主那样的就不错,古灵精怪,活泼好动。配不爱说话的王爷在合适不……啊!疼啊!”
话没说完,又挨了一巴掌。
沈婆子收回手,瞪她,“再乱说拍死你!”
姜榆把嘴闭上。
切,不说就不说。
转身,边翻书边小声嘟囔,“明明是呼延卓尔的错,凭什么扣我钱?生气有本事找凶手算账去,凭什么赖在我身上!”
林管家看她一眼,慢悠悠道,“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哪儿傻了?不就说九公主跟王爷很配嘛,跟傻有什么关系?”
沈婆子林管家互相看了眼,纷纷摇头叹气。
这破孩子,平时聪明的跟什么似的,怎么这时候就笨的直冒傻气?
替一个喜欢你的男人计划怎么娶别的女子,搁谁谁能高兴?
姜榆看着他们俩,一脑袋黑人问号。
——
飞鸾阁已经是半夜。
晚间无雨,温度不低,晒书合适。但怕书干了不翻页黏在一起,因此得找人看着。
姜榆自告奋勇揽下这个任务。
林管家沈婆子年纪大不能熬夜,明日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们处理。一直忙活的下人也要休息,明天一早还得接着干活。
就只剩她一闲人。
主要,也是为了去找渊王说月俸的事的时候好说一点。
看,这些书都是她晾好整理起来的,能将功补过一点吧?
深夜的渊王府,很静,偶尔会听见阵阵脚步声,不知是护院换防还是家丁起来解决内急。
姜榆陆陆续续把所有书都翻了页,看着漫天繁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睡了一下午还是很困。
坐到门槛上,百无聊赖,随手拿了本已经晾干的书。
是本诗集。
都是文人墨宝,姜榆一个都看不懂,随便翻了几页就放回原位。
她是真的不爱看书不爱学习。
在学校除了睡觉就是睡觉。能考上全国最好的警校并顺利毕业是因为她有个学霸哥,天天逼着她让她学,各种讲课各种划重点做练习,不然她绝对考不上大学。
像什么诗歌啦,文言文啦这种高深的知识永远进不了她脑袋,一看见就头疼。
后来慢慢会看书也是因为在警队偶尔闲着没事干,就随便去书店买了两本小说回来,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对她而言,故事总是比晦涩难懂的古文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本来是想看书提提神,现下更困了。
姜榆靠着门框,眼皮眯的只剩一条缝。
不行了,就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远处的萧君澈看着坐在那缩成一团,脑袋一点一点的某人,又好气又好笑。
听呼延卓尔说是姜榆帮着出主意让他娶妻,心中登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一向温润待人的他头一次对女子冷声言语,并下令扣了姜榆全部月俸。
怒火烧的旺,足足一下午未能平息。本是想对她冷厉些,可一听说她独自在这边守着书,又忍不住来看看。
萧君澈悄声走近,摘下身上的风氅给她披上,俯身把人抱起。
姜榆没有察觉,在他怀中很安分。
月光下,女孩肤色瓷白,睡梦中的她不似平日里那样凌厉逼人,多了几分淡淡的柔和。
萧君澈看着怀里的姑娘,又气又没办法。半晌,无奈一笑,“没良心的臭丫头。”
他生了那么久的气,她却睡的这样香。
姜榆忽然动了下,像是在回应一般。咕哝一声,又接着睡去。
萧君澈听清了。
她说,“别扣我钱,烦人!”
做梦也在惦记钱。
“看你表现。”
萧君澈笑了笑,抱着人往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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