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早,皇宫就十分热闹。
下了早朝,大臣们跟着恒元帝往大臣住的别院走。
据说锟爍使臣被杀一案告破,他们也都想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尚大人是其中最期待的一个。
凭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就能破案?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倒是想看看,韩大人他们今天是怎么在百官面前丢尽了脸。
巳时,韩大人跟姜榆压着人过来。
“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姜榆不认识慕皇后,听韩大人叫了才跟着说。
抬头看了眼,大眼睛,皮肤很白,长的很显小。个子不太高,衣着普通,站在恒元帝身边很有小鸟依人的感觉。
姜榆看过的小说电视剧里,皇后都是戴着各种珠光宝钗,衣着华丽,镇守东宫。
一直以为恒元帝的妻子也会是这样。
今日一见,倒是出乎意料。
慕叶蓁跟恒元帝一起来,是想看看晴音是否真的是杀人凶手。此刻也注意到了姜榆,好奇的在打量她。
“免礼,”恒元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晴音,“确定她是凶手?”
姜榆点点头。
“一个弱女子能杀得了身形高大的锟爍使臣,钦差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
身后,尚大人嗤笑道,“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还是莫要随便找人来定罪了吧!”
一同前来的官员们也开始议论纷纷。
锟爍使臣又高又壮,晴音身形偏瘦,又不会武,怎可能是她去杀人?
更别说还死的那么惨了。
韩大人不满的瞪过去。
姜榆像是没听见,拱手行礼,准备开口说这几天她所有的发现。
刚张了张嘴,一直跪着不说话的晴音开口了。
“没错,是我做的。”
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榆挑眉。
慕叶蓁不敢相信,“晴音,你……”
晴音认认真真给她磕了三个头,“是奴婢对不起娘娘,辜负娘娘对奴婢的厚爱。不过,奴婢不后悔。”
说这话时,声音无比坚定。
“到底为什么?”
晴音忍住眼泪,咬牙切齿,满眼恨意,“因为他这样的人,早就该死!”
接着,她说了很多事。
晴音的父亲是锟爍人,与这次来的使臣是亲兄弟。
使臣为人奸诈,见利忘义,贪财好色。在她父母病重之时,不仅没有出手帮助,甚至设计偷走了她家的所有家产,害的他们无钱治病,最后在破庙枉死。
双亲离世,年幼的晴音无依无靠,使臣这时就找到了她。表面上带她回府,说是会好好照顾她,实际上却在饭菜里下药,图谋不轨。
好在晴音及时发现,偷偷逃了出来。
而后一路辗转,来到中原,而后又进了宫,成了皇后的贴身宫女。
前些日子使臣到宫中,时隔多年,他竟第一眼就认出了晴音,并打听到了她的住所。趁晚间时,单独拦住了晴音,并对她……
说到这里,晴音的情绪已然崩溃,声泪俱下,“奴婢恨!奴婢真的恨!这种人渣怎么配做两国交谈的使臣!所以,奴婢一定要杀了他!”
晴音在国宴结束前找借口离开,进到别院中以风筝线为工具,从房顶而下,沿窗户进入屋内,布置了一个机关。
在国宴结束后,她主动找使臣示好,说了很多他爱听的话。使臣果然上钩,便在她房间留了一阵,与她喝酒谈心,直到半夜才回去。
那时候,使臣住的别院还无人把守。
晴音清楚使臣爱面子,定然不会让人知道他偷偷与他见面,所以并不担心被发现。在他离开后,偷偷跟着他回了他住的别院。
她到的时候,使臣已经不能动不能言语了。
因为她在酒里下了一种毒,名曰青藤。
看着如案板鱼肉的使臣,晴音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但这并不能让她满足,她握紧带在身上的刀,有了新的想法。
她用刀在使臣头上开了个十字缝,把早就备好的毒药从缝里倒进去,亲眼看着使臣全身皮肤脱落。而后把尸体套入房梁的绳套上,启动开关。
早年流浪之时,她曾与人学过一些机关与用毒之数,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难。
剩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恒元帝和慕皇后听完,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为何不跟本宫说啊!”慕叶蓁也忍不住红了眼,“知你曾受过这种苦,本宫一定会让皇上替你做主的!”
“娘娘的好意奴婢心领,只是涉及两国邦交,奴婢身份卑微,不敢以此来当误大事。”晴音擦掉眼泪,再一次郑重的向她磕头,“事是奴婢做的,是奴婢杀了锟爍使臣,被钦差大人抓到奴婢认罪,一切后果奴婢愿意承担。”
姜榆在旁边听着,一直什么都没说。
恒元帝挥挥手,“带下去吧,按律法办。”
“是——”
“至于参与此案调查者,届时论功行赏。”恒元帝顿了顿,斜眼看向已然傻掉的尚大人,语气冷淡,“其他的,该罚也要罚。”
百官拱手行礼,齐声道:“圣上英明——”
——
晚上。
大理寺监牢。
狱卒看清来人,拱手行礼,麻利地开了牢门。
牢房里,是晴音。
晴音身穿囚服,正看着从唯一的窗子里透过的月光发愣。听见声音,转头。
是钦差大人。
姜榆走到她面前,没有废话,“说,背后主使是谁?”
突然从天而降,被她带到大理寺,今日又在皇上面前说一切都是她查到她找到的……
一切的一切,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她的确是查到了不少,但跟晴音今天说的相比是有出入的。
跟晴音说的比,她查到的有很多不足。
而晴音,仿佛就像是回来自投罗网一样。
姜榆越想越不对劲。
即便晴音说的是真的,那她既然出了宫,大可逃命去。
为何要突然回来?
思来想去,也就一种可能——
被逼无奈。
晴音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笑,“奴婢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姜榆靠在墙边,看她,“甘愿被逼去死,值得吗?”
晴音的目光望着高墙上唯一的窗子,笑弯了眼,点头,“值得。”
妹妹能健康无忧,一生平安,就值得。
姜榆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谢谢。”
晴音忽然来了一句,声音很轻,“你是个好人。”
姜榆拉门的手一顿,嘴角微扬,“我不是好人。”
杀过那么多人,怎么能算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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