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站直身子,淡淡地回:“我家乡的规矩,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其余人一概不跪。”
她最烦古代动不动见人就跪这套破规矩。
“其余人?”杜明反斥,对于这种不讲理数的刁民很反感,“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怎会是你口中的其余人?就算你不是南国人,现在也身在南国,自当入乡随俗。天下万民见到皇上都没有不跪之理,你一个小小市井百姓又岂能例外?”
姜榆歪头,模样很是懵懂无知,换了个话题,“为何要称皇上为真龙天子?”
杜明瞧她这样,冷哼一声,全当她没读过书,给她讲:“古人有云,皇帝乃是天上真龙天子下凡为万民造福祉,故有此称。”
“哦,那皇上既然已经是真龙天子了,为什么要下凡呀?”
“因为皇上看人间百姓疾苦,于心不忍,所以要来帮助百姓脱离苦海。”杜明好脾气的解释。
“但是你看做龙多好呀,能翱翔天空,想去哪儿去哪儿的,为什么要来凡间做人呢?”
杜明额头上青筋直跳:“因为皇上宅心仁厚,要来帮助百姓。”
“帮助百姓干什么呀,还不如在天上呆着嘞,能在云上飞,还能降雨,多有意思呀,何苦做人遭罪呢?”姜榆煞有其事的说。
杜明忍,“因为皇上要帮百姓——”
姜榆抢过话头,“可帮助百姓没有好处,我还是觉得做龙开心。”
“够啦——”
杜明咆哮,一向好脾气的他此刻炸了,“你哪来这么多你觉得,你觉得你觉得,你以为你是皇上啊!”
姜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平静的回他:“这话我也送给你,皇上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巴巴说半天,你以为你是皇上?”
杜明此刻只觉全身气血都在往头上涌。气的心脏突突跳,捂着心口直喘粗气,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姜榆没了刚才那副天真懵懂的样子,又成了进来时候的模样,冷冰冰的看着杜明:“你刚才也说,皇上是真龙天子,降生于帝王之家,享受一辈子都用不完的荣华富贵,坐拥至高无上的权利。可这些都是谁给他的?是百姓万民。若无百姓拥护万民爱戴,即使皇上再有能力你觉得他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吗?还会有权力有财宝吗?连百姓都没了,还去给谁做皇帝?是先有民才有君,民给予的是信任与支持,让君能够安稳的坐于高位,而君则为百姓谋生计,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百姓有了好日子才能按时交税丰盈国库,同时成就了君的荣华富贵,君民相互制衡,没有什么高低贵贱,自然也就没有见面必须跪下这套说辞。”
“跪拜之礼一般是幼者向长者所行表示尊敬,没有同辈人向同辈人行礼的规矩。皇上是让天下太平的明君,又较我年长。我抱拳鞠躬行礼是表示我的尊敬,礼和情我都全了,有什么错吗?”
姜榆说完这一堆话,杜明愣了。
听着,也有道理啊。
“哼,还真是个伶牙俐齿的贱民啊!”一道声音在边上冷笑。
姜榆看过去。
是个几乎头发全白的老头。
看他身上的官袍这般华贵,官位应该不低。
白头发老头看了她一眼,满是轻蔑,不屑的开口:“向皇帝行跪拜之礼乃是祖上就定下的规矩,皇上乃九五之尊,出身尊贵,跪拜是天经地义,岂容你一介出身卑微的贱民在此胡言乱语污蔑祖宗的规矩!”
萧君轩原本就看不惯他,骂小美人儿他就更看不惯了,“冯相你不要欺人太甚!”
冯相?
就是那个当初不让她做钦差大臣然后被二货王爷怼的脸红脖子粗那个?
有意思了。
姜榆丝毫不生气,转问道:“敢问相爷,您家是否是自祖上便是王公贵族?”
“自然不是。老夫先祖是经商之人,后因在战乱时期帮助过高祖皇帝,才被加官进爵。”说到此,白发老头满脸骄傲。
“这么说,也是普通的百姓喽?”姜榆两指摸索着下巴,走到冯相面前,眼睛与他对上,骤然一沉,嘴角上扬,邪气的很:“既然也是百姓,轮的到你在这儿跟我比出身?”
冯相一时语塞。
“据我所知,高祖皇帝和太祖皇帝也是出身市井,后来几经沉浮四处征战才成了这天下之主,他们出身也不高贵。怎么,你的意思是他们卑贱?”
冯相忙解释:“我自然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是你的不是是我的不是?”姜榆一直抵着他的胸口,只用了一点点力气,冯相就连连后退,“你身为当朝宰相,应该做的是辅佐皇上共同守护这万里河山。你非但没这么做,反而张口一个贱民闭口一个贱民在这里搞地位歧视,这是你应该干的吗?!”
“你——”
“你什么你?你年轻时候好歹也高中状元,这么多年读的书也不少,众生平等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书是给狗读了吗?”
冯相想不出来一句骂人的话,气的结巴,“你你你你——”
姜榆笑了一下,手指顶了一下他的大肚子。很轻的一下,手指被弹回来了,“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猜冯相您是不能了。这么大的肚子里没有容人的肚量,也没有满腹的墨汁文采,估摸着有的却是十足十的泔水,把您的才智都淹没了。怪不得会狗眼看人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
已经要气绝的冯相:“你你——”
“哦,我忘了说,您夫人的母家,您的丈人,最开始不也是寻常百姓出身?您这一口一个贱民的,是不是代表着您觉得您的丈人也是贱民呢?敢不敢到您夫人面前去说呢?”
额外提一嘴,冯相是南朝出了名的妻管严。
已经头顶冒烟的冯相:“……”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铁青着脸,一根手指头颤颤微微的指着她,“你、你——”
然后…
“咚”的一声,人倒了。
晕了?
“冯相?”
“冯相!”
…
几个文官忙去扶。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萧君轩非常不客气的笑出了声,又觉得不太好,捂嘴忍住,脸都憋红了。
残阳不敢笑,往别处看转移注意力,但是同样涨红的脸出卖了他。
姜榆摊手,表示不关她的事。
她还没说什么呢就气晕了,这老头气性也太大了。
看戏看的正高兴的恒元帝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坐好,咳嗽两声,努力把自己上扬的嘴角压下去,“来人,赶紧把冯相送回府去,派太医跟着。”
“是——”
趁侍卫把冯相抬下去的功夫,恒元帝扭头,偷偷的笑了下。
不行,忍不住了。
好笑,实在太好笑了!
竟然能把大名鼎鼎的冯相气晕了,这女子是个人才啊。
要知道连他平时都不敢惹冯相的。
今天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爽,太爽了!
恒元帝觉得自己上了好几年的朝,都没有今天高兴。
------题外话------
萧君轩鼓掌:“小美人儿太棒了,爱你。”
恒元帝鼓掌:“做的好,朕有赏!”
姜榆:“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不要讲究骂人的逻辑,寒爷没有,只要能气死冯相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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