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日周欢都下不了炕。
下炕得靠人扶着,撑着,若不是还要解决内需,周欢真想就这么和火炕融为一体。
这几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颗地瓜,一开始是平摊着烤,过了两天就可以翻滚着烤了。
这种日子,这种周欢梦寐以求可以躺平的日子,如今享受起来竟是这样的煎熬。
不过,人在低处才能感受到谁是真朋友不是。
周欢感受出来了,到了这时候孙大壮是一等一的好。
为了不让周欢往外走再整个二次伤害,人家连夜进城找了相熟的工坊做了一个夜壶送过来。
现在,只要孙佩芳能扶着她起来,甚至不用下炕就能解手。
很是方便。
但也很是尴尬。
233说道:“这种事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对,幸好,现在她脑子里还有233陪着,若不然,小伙伴都上学的上学,赚工分的去赚工分了,她该是何等的无聊。
和233也玩了好些天的脑筋急转弯了,今天,她决定和他聊点走心的。
“233,现在系统也出问题了,那我弟弟还能遇到他人生中的白富美吗?”
不说白富美,周欢就是想问问想她弟弟周满这样的以后真的能找到媳妇吗。
这么长时间以来,周满的成长周欢都是看在眼里的。
一路走来,这孩子的心智确实是长大了不少,比如第一眼见面的时候这孩子不是哭嚎就是傻笑。
还很爱操心。
当然,他现在也很操心,但能让他操心的事情已经从小事小家上升到了国事国家。
小小年纪,不知道玩乐,也不去结交朋友,整日的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画图,起来看会儿山,又继续画图,看书。
日复一日,他不闷得慌的吗。
或者说,这么宅的周满,还能有机会认识姑娘家?
233听了打了个哈欠。
“情缘这件事,本就是玄之又玄,别说周满这样的大男主了,就是你这个路人甲,以后都机会成家立业。”
周欢一听,浑身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什么成家立业,她这样一辈子只想立业,不想成家。
这古代什么样啊,他们这里的人讲究夫为天,讲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可周欢不喜欢这样,她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
在她的意识里,男女是平等的,不是你给了我多少聘礼,我给了你多少嫁妆那就说明白的。
是你爱我多少,我爱你多少,不离不弃,互相尊重,互相包容,最最起码,这个人必须的强大。
这个强大不是他有多少钱,有多大的能耐,而是他能在周欢累了的时候成为她的港湾,渴了的时候能给她倒杯水,饿了的时候能给她热口饭。
不能像她见过的这些男人一样,甭管家里的女人累不累,一回到家里事事都等着女人伺候。
周欢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所以干脆就把这思想扼杀在摇篮里。
正想着,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欢下意识的闭眼,嘴里的声音还是不自觉的流出去了一丝。
这自言自语的样子给掀帘子进来的周满吓了一跳,不过他已经理解了,毕竟人独自待久了就是会空虚,自说自话也是正常不过的。
“阿姐,楼先生来看你了。”
装作若无其事,也是独属于周满的体贴。
这时候,周欢也假装悠悠转醒的样子,侧身准备爬起来。
楼德华看的直心疼,一边摆手一边迎上去将人按下,“欢小友别起来,身体重要,你我也不是什么不相熟的人,咱们就别见外了。”
周欢顺着楼德华的意思躺下,歪着头说道:“小满,你去给楼先生接杯水,再去喜刷刷那管招娣要一碗冰酥酪来,快给楼先生解解渴,这一路上累坏了吧。”
楼德华拦住正要转身的周满,乐呵呵说道:“别麻烦,我不累,我这体格子都练出来了。
欢小友忘了咱们爬雪山的时候了,那时候都能走过来,这点路对我来说算个啥,何况还是你孙阿爷的骡子车送我过来的。
对咯,瞧我这脑袋,小满啊,骡子车上有个食盒是你孙阿爷让我捎来的,你去给去回来。”
“好。”
人前脚走,楼德华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看看我这记性,近来是越来越差,险些就怎么拿来人家的东西又要怎么送回去了。
你孙阿爷本也是要来看你的,可是他闺女怀孕啦,可喜可贺,就是书坊生意现在忙不过来,他一个老头子住在人家女婿家里,自然又要当老丈人,又要当奴才。
给闺女端汤倒水这些事现在都归他忙活。
好比今日,家里没人,那他就不能出来了。
但他心里惦记你,知道你喜吃甜的,特意买了酒楼里新出的春花点心给你。”
楼德华的脑袋瓜已凑近,周欢就看清楚了,很是心疼的问道:“怎的先生几日不见,徒增了许多白发,可是睡眠不好?亦或是白日里太过操劳?
咱家喜宝现在是个能耐的,都能给我开药了,若是先生哪里不舒服,就找喜宝,让她给你开几副安神凝心的药汤,保证药到病除。”
楼德华摇头说不用,他这个是心病,心病还需要心药医。
“怎的?”周欢翻了个身趴在炕上,拄着下巴说道:“先生可以同我说说,我未必能替先生分忧,但先生和我不是忘年之交吗,既然是朋友了,那我至少可以让先生对着我放心的说出来,哪怕舒舒心也好。”
楼德华不是不说,是怕说起来没完没了。
不过,周欢说的对,他确实都憋坏了,若是能舒舒心,他也巴不得放过自己。
有句老话说“眼不见,心不烦。”
他远离朝堂,走进了无人知晓的小山沟,本以为会在那里安然的过完余生,谁知道兜兜转转又碰见了朝堂里的这伙人。
先是他的爱徒,紧着又是他从前的旧友,眼下又是幽王一家。
若是天下太平,见到这些人夜也无伤大雅,可偏偏这两年内忧外患,他在书坊里住的是一刻也不得闲。
前儿一阵,李成蹊来找过他,本就是无意闲聊,他却走了心。
只因他的旧友,张友仁张太医,刚被江河的部队护送燕京,城门还没进去的功夫,就听闻兵部尚书协同工部侍郎一同被安排去了江浙。
那地方眼下也生了许多灾民,若不管不顾,怕是农民会有反心。
这不,张友仁一听,脚跟一转,跟着兵部的精兵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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