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络靖旋的师爷赶到了,其他人看到络靖旋的样子,都不知他怎么了,只有师爷清楚络靖旋是想留住这片乌云。
“来人。”
师爷向两个兵士使了个颜色,两人上前拉住络靖旋,将他一路扶回了马车。
到了车上,师爷解下腰间的酒壶,往络靖旋嘴里猛灌了几口烈酒。师爷是个酒鬼,早中晚三顿顿顿不离酒,但因他资历老,经验多,点子刁,深受络靖旋器重。
今天早上,他照常去了酒肆,结果碰到几个熟人又喝又侃,忘记了时间,等到了府衙,才知道络靖旋被北霄将军的叔父请走了。
“什么?”师爷立刻沉下了脸。
“师爷,大人等了你好一会,还派人去找你,但将军的叔父催得紧,大人不好意思让他久等,就先去了,让小的在这里等你,告诉你老一声。”
“大人糊涂,不该去啊。”
“啊?大人听说将军的叔父要大人去主持一件家事,还挺开心的。”
“家事?那大人就更不该去,这是往火山口跳啊。”
“可大人不是一直想和北霄将军拉上点关系,苦于无机会嘛,今儿个机会找上门了,大人能拒绝吗?”
师爷哼了一声:“北霄将军府的门槛太高,我们大人跨不过去,他硬要跨,非把门牙磕了。我问你,大人走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
“快给我备马,我要去帮大人擦屁股。”
于是乎,这位师爷先到了将军府,络靖旋已经和北宵伯一起去孔善山了,他从侍从的口中了解到此前发生的事,又匆匆赶到孔善寺。
“唉,我这一趟不该走啊。”络靖旋被酒一灌,人清醒了不少,哭丧着脸说,“我不该逞这个能,把自己搁在风口浪尖之上。”
“大人!”师爷倒很平静,瞪着一双斜三角眼,道,“你听这个叔父怂恿,脑筋一热就去了将军府,结果碰到这么个屎盆子,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不过,福兮祸兮祸兮福兮。”
“这还不算祸吗,分明就是天大的祸啊,如今魔灵已成,肯定已然循入血肉之胎,一旦分娩即是五百年来第一个横空出世的魔,我可怎么办哪?我怎么这么倒霉,这么倒霉……”络靖旋顿足捶胸。
“我的大人,你的福来了,恭喜您哪。”
“什么?”络靖旋坐直了身子,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大人的福就是这祸转过来的。”
“此话怎讲?”络靖旋立刻来了精神。
师爷阴险地笑了笑:“大人今年贵庚?”
“怎么问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人今年三十七岁。”
“唉,三十七岁的县丞,比起我的同年,升迁之慢堪比王八,实在羞杀人也。”
“大人只是缺个机会,何必自惭。”
“我哪能不知道,就是因为太想找机会,我才会不知好歹一头撞进将军府,结果呢……”络靖旋苦笑道。
“不,机会倒真被你撞出来了。”
“噢?!”络靖旋的眼睛瞪圆了。
“你是这世上最懂魔的专家,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罢了,这一次你终于可以展现自己的实力了,不是吗?”
络靖旋慌乱的眼神慢慢发定了,继而发出狠光:“……确实如此,那就干!大干一场!”
采茵匆忙走到外屋,她没有点灯,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数十个兵士将后院围得密不透风,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兵士衣服上的标志,左胸皆绣有一座山,这正是本县城的最高峰江城山的图案,毫无疑问,这是本地县衙的兵士。
为首的那人,看穿着打扮,应是县丞络靖旋。
采茵沉住气思索了一下,打开门,一下子走了出来。
络靖旋没料到里面竟大模大样走出一个人,倒有些害怕,他左右看看,示意兵士守卫自己。
“你是县丞大人吗?”采茵大声问道.
“是,是。”络靖旋声音微颤。
“大人是何缘故深夜带兵闯进将军府?”
这时,师爷在身后咳嗽一声,络靖旋的胆气壮了不少:“自有缘故。叔老爷请上前。”
北宵伯从络靖旋身后闪了出来,采茵心中惊诧,原来是此人参与了这件事。
“采茵,我问你,屋里还有谁?”北宵伯问
“当然是定远大将军的夫人!”采茵愤怒地回答。
“我侄儿北宵恒将军在外练兵,家里出了魔胎这样的大事,我作为唯一的长辈想置身事外,已不可能。所以我特地请络靖旋大人来除魔胎。”
“魔胎?”采茵简直匪夷所思,“将军府哪有什么魔胎?”
“有没有,很快就清楚了。”
络靖旋打了个手势,兵士们抡起铁锹满院子挖了起来。
“你们……你们给我住手。”采茵都快气疯了,他们竟然把小姐和将军亲手种下的合欢花全部破坏。但没人理她,她冲上去要夺兵士手中的铁锹,被人一把拉开,她定睛一看,原来是米高非。
“米高非,你总算来了。”采茵惊喜地说,“他们怎么可以……”
她发现米高非面无表情,突然明白他与他们是一伙的,否则他们不会如此容易被放进来。
“挖到了!”有兵士在叫。
她模模糊糊地看到泥土里露出一些白花花的东西,再一细看,竟是一个小小的窟窿头。接着陆续有兵士挖到尸骨,最后将挖出的骨头进行整理拼凑,是七个小小的但完整的骨架,很明显是婴儿的尸骨。
她毛骨悚然,但心中反复叮咛自己要冷静,要护住小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吓垮。
“采茵”北宵伯望着她,问,“你可知这些婴儿怎么会死在这里?”
“我不知道。”
“索老大等人看到有人吃了这些婴儿的心,而这个人就是此刻在你身后屋子里的人。”
“什么?”采茵吼了起来,“你说谁?你知道你说的是谁吗?”
络靖旋道:“索老大等人看到的人是北宵夫人,而挖出的七具婴儿尸骨证明了这五个证人没有撒谎。”
采茵怒视五个仆役,恨声道:“索老大、居二、旷三,里五,唐四,夫人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含血喷人,陷害夫人?你们考虑过后果吗?”
“采茵姐,你是被夫人蒙蔽了。”米高非道,事实摆在眼前,你不要再冥顽不灵了,清醒些吧。你的心情其实和我一样,整件事当然不能全怪夫人,她也是身不由己,从她怀孕起,她就不是原来的夫人了,她已经被魔气控制了,她杀害婴儿和长老,吞下八颗赤子之心,魔胎已成,她此刻腹中的胎儿一旦分娩诞下,就是魔。居二他们绝不会说谎,他们与我一样忠于将军,只是为了将军,才会说出真相。”
“米高非!”采茵指着米高非的鼻子,怒不可遏,斥责道,“你可是从小跟着将军的,做人要讲良心,你怎么可以相信他们的鬼话?怎么可以怀疑夫人?怎么可以背叛将军?你还是个人吗?”
“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将军……”米高非涨红了脸,“我绝不能让将军受到任何伤害,你可知,若将军之子是魔,纵是将军也承担不起,将军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为了维护将军,我只能放弃其他。采茵姐,我奉劝你一句,现在夫人罪证确凿,你就不要再对她死不放手了,否则他们会把你当成魔的帮手一起治罪。”
“米高非,我问你,如果今晚以后事实证明夫人没有做过,你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将军?”
米高非一时无语。
北宵伯却说:“小米,你看这七具婴儿骸骨,还有法善长老被挖心的惨状,外加索阿大他们五个认证,况且络靖旋大人亲自用辨魔镜鉴定过今日白天后院上方的那团魔煞之气,难道还会有假,根本就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米高非又被说动了。
采茵大叫道:“这一切必须通知将军回来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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