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落花顿时一惊,微微犹豫了一下,生怕惊动了昏睡的贺兰月,小心翼翼起身披好衣服,拿了火折子,又走到门背后拿了一根大铁棍,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夜风赤溜溜的吹着,隐隐传来一阵血腥味。
王落花更加心惊,她放轻脚步慢慢朝着柴房走去,走到门口发现柴房的门开着,里面又传来一声痛苦而微弱的呻吟声。
她大着胆子走了进去,黑暗中,依稀看见有个黑影依倒在柴垛上。
她从地上拾起一根长长的柴火,轻轻触碰了那黑影,那黑影“嗯”了一声,软软的朝着一边倒下。
她赶紧吹亮手中火折,定睛一看,就看见一张雪白的脸,虽瞧的不甚清楚,但她下意识的就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而他的左胸口插着一支狼牙利箭。
她赶紧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喂……”
那人一点生息都没有。
她将手搭到他的脉,微微愣了一下,举着火折子照了照他的脸细看,她突然想起来,此人不正是铁匠铺走水那一日,她见到的那位救了虫虫的男子。
不对!她是个女子。
原来,一个女子也能生得这般英气逼人,寒意森森。
她赶紧跑回屋,走到药房拿了药箱,又去厨房拿了酒,回到柴房,这人仍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点燃蜡烛,扶起那人,再捏开他的嘴,用酒灌下麻沸散,然后用剪刀剪开了箭旁的衣服,她惊然发现,这人的心脏竟然生在右边,否则,箭扎的这么深,她绝对撑不到现在。
尽管如此,她伤势太重,也十分凶险,一下子拔出来恐流血过多而亡,她只能用消过毒的锋利匕首切开伤口旁边的肌肤。
纵使喂下麻沸散,剧烈的疼痛也叫她清醒过来,她拼命的咬着牙一声不吭。
冷汗,一颗一颗从她的脸上沁出,湿濡的发紧贴在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好像在下一秒她就能烟消云散。
王落花放下匕首,深吸一口气,握住箭杆用力一拔,她终于忍不住惨叫一声,晕厥过去。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喷了王落花一身一脸,她根本顾不上,连忙拿了止血药和金疮药敷在伤口,然后用纱布一层层缠好。
做完这些,她将人扶着躺好,回屋拿了被褥帮她盖上,然后自己又去了厨房熬药。
待喂完药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她幽幽转醒,只是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别怕,今晚就安心留在这里吧。”
王落花交待一声,抬手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逼出来的泪,回屋睡觉了。
心里惦记着柴房有人,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来了,待她跑到柴房一看,却发现人不见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被褥和一地血迹。
她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人真是奇怪,伤的这么重,竟……”
一语未了,忽然脖间一凉。
她惊愕的转过头,就看见那人拿着昨儿扎在胸口的利箭正对着她的脖子,一双清冽如霜的眼睛冷冷盯着她。
她面色一变,虽然害怕至极,心突突乱跳,却强装出一副镇定模样:“我救了你,你为何要杀我?”
那人冷冷道:“你可知好人做不得。”
“那你又为何要做好人,在大火中救了那孩子?”
她微微怔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冷:“原来你的记性这么好。”她冷笑一声,“那就更该死了。”
王落花心跳的更加厉害,好在,她有所防备,袖子里藏了毒药,只要趁其不备往她脸上一撒,她就能自救了。
只是,此人伤势太重,若此时中了毒,怕她昨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她能闯入火场救虫虫,说明她应该是个好人,至少不是大奸大恶,恩将仇报之徒,可是,她明明又想杀自己。
犹豫间,那人突然松了手,利箭瞬间掉落在地。
“昨晚的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否则,你必死无疑!”
“好,我绝不跟任何人提起。”
那人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抬手捂着胸口,一步一步吃力的走出了柴房。
“喂——”王落花追了出去,“你的伤……”
她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固执的走向院门口。
王落花想叫回她,但刚刚惊魂一幕让她心有余悸,她不敢再追过去,只是怔怔的望着她走的艰难的背影。
晨间第一道微薄的光冲破淡雾笼在她的身上,非便没有凭添一丝暖意,反叫人觉得心底发寒。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
她摇摇头,将脑子里的思绪挥去,返回柴房开始收拾被褥,清理血迹,突然,她在柴垛底下看见一个金色的像是令牌一样的东西。
她捡起来一瞧,令牌左右两边各刻着气势磅礴的飞龙图案,中间还刻有六个字,承德司任迎九。
难道他就是那位红衣少女嘴里的师哥,任迎九?
因为她发现她是女子身份,所以她刚才起了杀心?
后来,她又没杀她,应该是因为她并不知道她是谁。
不行!这块令牌绝不能拿在手里,叫她知道了,恐怕真要被灭口了,趁她还没有发现,得赶紧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丟了。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她必须将令牌丟弃到她经过的地方。
于是,她走出柴房,仔细查看地下的血迹,沿着血迹出了后院门,走到她捡木耳的那颗桦树旁,见桦树上还沾着血迹,料想她昨夜经过此地,便赶紧将令牌丟在了桦树底下,飞也似的跑回了药庐。
生怕再节外生枝,害了娘和妹妹性命,今日她无论如何是不敢出去摆摊了。
正好娘还病着,她自然不敢告诉她,只借着照顾病人的借口留在了家里,贺兰月也没有起疑,只是怨自己又拖累了女儿。
果然,没过一会儿,她又听到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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