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着恼的将茶杯往桌上一顿:“难道三叔公的话你也不信,你若真不信,我明儿就去请官府的人来与你说道说道。”
鲁氏本就忌惮三叔公,再一听族长说要叫官差来,吓得变了脸色,脖子一缩道:“我就这么一说,族长你怎么就当真了?”她干脆退了一步,“那不休……不休就是了。”
她就是不想遂了那贱货的心愿。
想着,她露出一副可怜的病态样,挤出几滴眼泪看向三叔公,哀求道:“三叔公,您老德高望重,公平公正,还求三叔公为我家老大做个主,和离是万万不能的,这十里八村只听过休妻,从未听过和离,若今儿真被逼着和离了……”
她擤了鼻涕,又痛抹了一把眼泪,手碰到抹额,抹额歪到一边,显得有几分滑稽。
“我可怜的山儿还如何在这村里立足,这不是要生生逼死他吗?”
三叔公望向王青山:“青山,你说呢?”
鲁氏拼命的朝王青山使眼色,王青山垂下了头:“我同意和离,而且……”他顿了一下,望了一眼林氏和王落花,“是我提出和离的。”
林氏心中更觉发酸,想维护王青山,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鲁氏顿时气得胸口气血翻涌,连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孙氏赶紧扶住鲁氏,质问王青山道:“大哥,你这是想气死娘吗?虽然我一介妇人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一句话,百善孝为先,你怎么能……”
王落花轻嗤一声,打断她道,“原来二婶婶也知道百善孝为先,那当初奶摔断腿的时候,怎么不见二婶婶伺侯,反而是我那不孝的爹和刻毒的娘没日没夜的伺侯?”
“……”
“还有,去岁冬初,厨房不知怎么就走了水,唬的二婶子溜的比兔子还快,若不是我那不孝的爹正好从张家庄回来,冒着生命危险将奶从大火里背出来。”
她看了鲁氏一眼,“如今奶哪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辱骂我爹娘?”
鲁氏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孙氏则张着大嘴,一个字回不出。
王落花继续道:“这些旧事我也就不提了,反正说再多也叫不醒装睡的人,今儿我请族长爷爷和三太爷爷过来,只是想请二位长辈主持公道……”
鲁氏跳脚抢断她的话:“公道,什么公道?我这个老婆子还没死呢,怎么能让儿子和离?”又挣的两眼通红,不甘的看向王青山,“老大,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就任由你亲娘被人欺辱?”
“娘,我……”
“富贵家的,你也不用逼迫你儿子。”三叔公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喝了一茶又摸着胡须道,“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身为长辈我也不忍见他们夫妻和离。”
“……”
“来时,我听落花丫头说青山家的伤了腿,若不及时医治恐落下残疾,身为婆母,你既不愿让媳妇走,就该拿出银子来给她医治。”
鲁氏一听说要拿银子,顿时头皮炸开:“家里穷的叮当响,哪里还能拿得出一钱银子?”
孙氏连忙凑上前插嘴道:“既然三叔公这般好心,不如三叔公您借点银钱给我娘使,我娘也好拿钱给大嫂医腿。”
“青海家的,你这说的什么话!”族长怒道,“三叔公也是你叫的,论理你该叫声三爷爷,平日里不见你在你三爷爷跟前尽过半分孝心,这会子怎好意思开口要钱?”
孙氏气弱的辩驳道:“不是要,是借。”
族长一拍桌子正待发怒,三叔公摆摆手示意他冷静,他冷笑一声道:“待你们还了人家的嫁妆,再来跟老朽借钱不迟。”
鲁氏和孙氏顿时傻了眼。
三叔公又道:“但凡体面人家,怎会侵占媳妇的嫁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哦,对了!”他慢吞吞道,“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女子的嫁妆都是私产,女方有权全部带走。”
“……”
鲁氏和孙氏再一次傻眼。
尤其是鲁氏,她虽是一介农妇,但嫁妆是私产她还是知道的,若三叔公和族长真拿此事大作文章,光是王家村的唾沫星子就能将她淹死。
她抽动着嘴角,心虚的想分辨两句,三叔公突然话锋一转:“当然,若你肯好好说话,想来青山家的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们。”
族长接着道:“三叔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嫂子你得仔细掂量掂量,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啊!”
鲁氏顿时像斗败的公鸡,偃旗息鼓了,蔫头耷脑道:“您二位都这样说了,我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妇人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三叔公和族长不再和她做口舌之争,二人看了一眼王落花,王落花立刻从怀里拿出放妻书,展开铺陈在桌。
她曾得外婆林妙姑亲自教导,是认得字的,放妻书后最后一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生生刺痛了她的心。
她有些愧疚的看了王青山一眼:“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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