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大厅中,祈云端坐于王座上,在它面前,是剩下的四位五星将。

    阿悟死了,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毕竟在五星将里,它也是最强的存在,可就是这样的家伙,在进攻柳城的战事里,悄无声息的死去。

    “陛下,我们的士气已经遭到了严重打击,我的意见是避开人类主力,逐个击破。”龙铃铛说出这番话时,实则是非常耻辱的,曾几何时,人类不过是在它们脚下哀嚎悲鸣的小爬虫罢了,“我们想要获得胜利的话……”“将所有部队集中到灰鹿原。”而祈云也早有计划,伸出右手的食指,遥遥指向远方,“我们在那里和人类一决雌雄。”“这么快就要总决战?”安枼诧异的反问出来,身旁的雷煌也是不经意的皱起了眉头。

    “陛下,恕我直言,恐怕这样开战很不利,如今的我们,已经没有战争初时的锐气了。”龙铃铛向来是祈云的拥护者,唯独这次,它的直觉在警告自己,不能贸然的行动了,龙族剩下的资本已经经不起损耗,“我们现在需要获得局部的胜利,来重新建立起人类对我们的恐惧!”“笼罩他们百年的恐惧都消失了,要想重新建立,哪有那么容易。”左手托着下巴,祈云歪着脑袋,看着部下们神情各异的表情,最后,落在了被轻纱遮住面庞的幽兰身上,“你的意见呢?”“一切谨遵您的旨意。”有着深蓝色长发的苍空之龙五星将,保持着惯有的淡漠和神秘,没有参与到对话中的意思,这样的做派引来了龙铃铛不悦的目光,“好了,就这么定下来,灰鹿原,将是我们的坟墓,还是人类的棺材,就看这一战了,都去休息吧。”少有的强硬,令龙铃铛终究无法说下去。

    五星将们各自回去了。

    祈云孤身返回了它的卧室,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洒进的月光能够勉强照亮房间,那张宽阔的大床边沿,似乎还有其他人在,祈云微笑着走过去,然后从黑暗中,伸出了一对修长的手臂,抱住了它,“你真的决定那么做吗?”声音的主人赫然是刚刚才离开的幽兰,只是没有了刚才的漠然,“可能会输……”“啊,我们唯一的胜算早就没有了。”祈云反抱住怀里在颤抖的娇躯,将幽兰的按在自己胸膛上,嗅着对方的那抹发香,“一开始,我干掉了武云道,辰象,楚云纵,为的就是快速击垮人类的精神支柱,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撑过来了,当然,只要有那些s级武修存在,龙族就没有胜算。”这是一个残酷且无奈的结论,祈云很清醒的早有认识。

    “我并不害怕死。”怀中的幽兰干脆的回答着,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可我害怕孩子的未来,我想让它过的幸福。”“我们的孩子将是计划的核心,没事的。”幽兰怀有祈云的孩子,这个秘密没有第三个同胞知道,毕竟两者同样打破了血统的规则,将来诞生的孩子很有可能会和祈语一样遭到区别对待,“灰鹿原的结局,必将是我们的失败,可是,在死之前,我会打痛人类,让他们记住这份恐惧和代价,你要活下去,执行我的另一个计划,为了龙族可以延续下去……”祈云的那份决意无比坚定,幽兰知道无法改变。

    祈云为了龙族的未来,已经决定好该牺牲什么。

    夜幕下,一切都显得恬静安宁。

    白烨双手枕在脑后,出神的望着天花板,身旁是发出鼾声的白若嫣,小屋里,只剩下两人。

    明天一早,他和姐姐又要赶战场,参加人类至关重要的一战。

    其实,他依然有所迷茫。

    自己该做什么。

    漫长的岁月里,支撑他的无非是复仇,还有要保护家人的决意,如今,当憎恨的对象和要保护的对象合为一体,就连心智已经被磨练成铁的白烨也感到了无所适从,他并不如外表上看起来那般果断和坚毅。

    “哎……”微弱的叹息声,白烨闭起眼,想要让自己入睡,可杂乱的想法充斥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战争结束后,自己该做什么呢?

    带着老姐去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静的生活吗?不对,在那之前,祈语那丫头还需要解决下,自己答应了她要前往乌托邦,还要找到和龙族和平共处的方法,真是的,自己还真是随意答应了一些麻烦的事情,想到这里,身边沉睡的白若嫣好像翻了个身,面朝向自己,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

    “老姐,吵醒你了?”没有回答,白若嫣的双手悄悄抓住了白烨身上仅有的外衣,手指慢慢攥紧,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痛苦。

    “老姐?”异样的感觉,很不协调,白烨想要转过身去,却被白若嫣用脑袋顶住手臂,无法动弹。

    “你都知道了吧,小白。”“什么?”其实已经知道白若嫣指的是什么,白烨下意识的装傻起来,或许他还没办法直接面对这个事实,“我就是天海社首领的事情,还有……”“不……不要说了……”内心中,如此呐喊,仿佛说完这番话,自己和老姐的关系就会彻底的崩塌。

    “还有……”白若嫣的声音在颤抖,她也同样知道,当面说出这番话会变成什么样,“流云镇的惨案,是因为我的命令所致,我无法忍受那些亲昵依靠在你身边的人,害怕迟早有一天,她们会取代我,而小白,你将不再需要我。”这是错误的想法,白若嫣却无法控制类似的情绪滋生蔓延。

    她害怕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抛弃自己。

    “是我,害死了大家。”已经带有了哭腔,不过,并不是对于那些可怜女人的怜悯吧,白若嫣的情感是有着缺陷的,唯一能令她哭泣的,只有白烨。

    单一的因果线,造成了这种局面。

    白烨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在柳城的时候,我被黒木涯掳走,你已经开始察觉到了吧,出现在你面前的黑衣人就是我,在漫长的相处中,你本能的遗忘了我拥有强大力量的事实,不断的欺骗自己,小白你也曾经害怕和恐惧过我,对吧……可是,你也接受了我成为家人……我们是唯一可以互相依靠的人啊,我不停的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就变得不再是自己,现在,我成为了你的仇人,到底,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呢?”白若嫣爬到白烨身上,然后挺直身躯,坐在上面,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白烨,那张表情,是多么的痛苦还有迷茫。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呢?

    仅仅是希望拥有家人,难道是错的吗?

    “我不想成为你的姐姐啊,可是,既然如此约定了,我就必须要扮演这个角色,一直到永远,看着小白你和别的女人组成家庭,笑吟吟的祝福你们……我真的做不到了啊……与其痛苦的成为这种家人,还不如,让我变成真正的凶手,然后,由小白你亲手杀死我!”声音逐渐高亢,变成了声嘶力竭。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家人了。”年幼的两个孩子,在雪中勾着手指,约定了。

    誓言,也是诅咒。

    将其中一人的心灵变的支离破碎。

    “告诉我啊,小白,到底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已经被扭曲了啊。”父亲的话,回响在耳边,白烨的脸上感到一片湿润,那是白若嫣落下的泪水,啊,自己原来根本没有解决问题,以为独自一人肩负下那份仇恨,就可以赎罪并且拯救老姐,那是不正确的,老姐已经被黑暗所束缚,被名为家人的大义所折磨,抬起双手,托住了那张绝美的容颜,缓慢的开口:“我也不知道啊,老姐,到底我们做错了什么,必须要承受如此的痛苦,明明只渴望着简单的幸福。”

    那份简单,是如此的艰难不易。

    “抱我吧,小白……只有今晚也好,我不想,再痛苦了。”俯下身,吻住了白烨的双唇,仿佛只是星星小火,迅速的燎原。

    紧紧相拥的两人,翻滚在这张不算宽敞的木床上,起伏不定,还以后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原始,暴躁,两人丢弃了许多,忘记掉束缚彼此的约定,只在这一刻寻找活着的意义。

    作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得到原始的快乐。

    “老姐,我进来了。”没有了平日的冷静,暴躁的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这大概也是白烨内心深处的真面目。

    “嗯……唔……”期待和不安的回答。

    痛苦且短暂的呻吟,还有落下的泪水。

    原来,成为野兽,远比成为人类要来的纯粹和快乐。

    将心灵贴紧。

    换取一刹那的平静。

    “我爱你,白烨。”

    “我……也爱你啊,若嫣。”

    是谎言还是诺言呢?

    谁知道。

    白烨一辈子撒过无数谎言,唯独这一次,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也许,在雪中小镇的那一天,他其实就喜欢上了这个名为白若嫣的女子。

    又或者……

    答案,他并不了解。

    当黎明来临的那一刻,两人将重新变成姐弟,即使这个关系有着难以想象的沉重,但都要去接受。

    “走吧,若嫣……老姐。”穿上衣服,白烨伸出手,抓住了白若嫣递来的指尖,“我们出发了。”

    战争,在等待他们。

    七天后,灰鹿原上。

    合计二十五万人类联军,正面对抗五万龙族军队。

    从数字上来看,人类占据绝对优势。

    可是,并没有那么乐观。

    龙族有着质的优势。

    时隔数百年,被龙族夺去的空中堡垒伊甸园又一次漂浮到了人类眼前,但也意味着,只要攻陷了空中堡垒,龙族的时代就等于被终结了。

    指挥部中,李霄云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影,还有制造精良的地图,默然不语。

    对面,是星洛还有武易并肩而立。

    “正面对抗,我们未必可以获得优势,龙族的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强于我们,想要一口气分出胜负,只有一个办法。”星洛伸出手指,敲打在桌面上,这位强横无比的女将军早就有了全盘的腹稿,“逐一击败五星将,派出顶尖高手,突袭伊甸园,斩杀祈云。”“还真是胆大包天的方案,你确定我们可以吗?神州的高手,都几乎阵亡了。”李霄云也清楚,星洛的提案是正确的,可曾经高手云集的世界第一强国神州,如今却成了昨日黄花,辰象等人的逝去,正是最好的写照。

    “高手的话,我们也有啊。”东宫颌推门而入,和李霄云汇合后,这位叛出神州的大将暂时还是保持了同一阵线,在他身后,尾随而入的几人,令星洛和李霄云都是一愣,首当其冲的便是紫发飘飘的魔女岑菲伊,“高手的话,我们三圣天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张源,小丑还有林映音联袂而来。

    “我们协会自然也会全力以赴。”许定山,紫苑也带着数名引渡人走进来,这是人类共同的战争。

    集合了所有的战斗力。

    “我负责斩杀祈云。”星洛自信满满的宣布。

    “五星将,由我们来牵制。”许定山拍案决定。

    李霄云在短暂的迟疑后,点头同意。

    没有任何的退路。

    就让战斗开始吧。

    同时,天海社的数位干部,也悄悄的进入到战区,准备随时参战。

    人类,集合了有史以来最强的阵容。

    营地外的空地上,柠檬看着面向远方,沉默不语的云依,不知道该说什么。

    战场外,祈语安顿好了叶梦岚和神无玲,孤身赶来。

    这是,决定所有人命运的地方。

    灰鹿原。

    在历史上,也注定会留下浓厚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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