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猛理解平西郡王对元远的疑心,镇国将军这女婿不惜以百万节礼的代价换他岳父留在西北,难猜他打的心思好歹。
西北是片净土。
经过平西郡王数代拒绝朝廷插手,是一片自成一体的净土。
税收和疆土完整都不是问题,真心投西北的人也得到欢迎,但是居心叵测的文官们,以阴谋诡计见长,你对他一心一意,他只想着怎么安插你罪名升官的文官们,一个也不许留。
护国公府代代都往西北投军,呆上两或三年离开,平西郡王府和护国公府的私交其实不坏,至少护国公府的后代放心来投西北军营。
距离往往在护国公府后代回京后拉开,双方维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直至下一代前往西北投军再次亲密牵手。
现在就是关系不远不近,云展却送来自己岳父,平西郡王有睡不着的理由。
郡王三兄弟姓唐,这是本朝的国姓,唐狸唐犷唐猛三兄弟和皇帝一脉同枝,曾经是血脉近亲。
历史上有无数此类古记,本朝再出现像是不足为奇,有一年有一天,有一位先帝疑心病重,从兄弟到儿子,从侄子到孙子,又从女儿到外孙,没有一个看顺眼。
跟最近离世的先帝有相似之处,大仪公主的皇兄就是看不下去所有儿子,也看不下去皇亲像卫王他们,一手捧出翰林权臣。
生而为天子,或者是结局为天子的人,视天下苍生为猜忌的话,国事家事天下事样样遭殃。
那位疑心病的先帝犯病时,京城在晴朗天气里也觉得阴云密布乌云盖顶浓云滚滚,如果是血流成河民不聊生,也早就有人反他。
人到过不下去,抗争是唯一道路。
那位不是,他是三天一阴谋,五天一诡计,把兄弟儿子、侄子孙子、女儿外孙逐个打尽,还是认为有人要害他,目光移向京外,放到上谏劝他“珍惜亲情”的皇亲上面。
外地的郡王们被他折腾死好几个,清一色的由京官外放到郡王封地上,出首状告郡王谋逆。
当时的平西郡王感觉事情不妙,装疯卖傻推说自己大字不识,外放的京官请郡王赏墨宝,平西郡王说我不会写字,你要实在想要本王的字,也成,本王擅画王八,给你多画几个如何。
外放的京官和他聊聊朝政,平西郡王嘴里一通混骂,军营里士兵多,每个省都有,当兵的大多是粗人,科举一定要认字,当兵却只要会打架就成,嘴里的言语斯文不了。
平西郡王学了来,直娘贼娘希匹.......说半天的话,正事没说到,就听他骂人了。
弄不来他的亲笔字据,也没能诱导他说话,平西郡王躲过这劫。
那位疑心病的先帝操心太过,很快去世,从昭狱里请出皇子殿下,选出新的皇帝,这位皇帝年幼受此惊吓,也落下猜忌的病根儿,平西郡王府冷眼旁观全国局势后,觉得装傻扮愣传家最好。
直到今天,皇帝更换好几位,平西郡王府秉承那位平西郡王的家传不改,是事实摆在眼前,往南,一路向南,都知道曾效力于大仪公主的乔家,位于极南的花城,属于四海将军的管辖之下,那里是鬼谷子、三十六计的天下。
平西郡王还挺喜欢云展,小世子八岁前来投军,虽然带的文人多了点儿,让平西郡王担了两年的心,但八岁的小子胆量上佳,平西郡王对他赞不绝口。
也就这样。
公主的儿子,乔家至今也和公主往来密切,这种种让平西郡王没法对云展交心。
按着家传继续过日子,元远忽然来到西北,他有镇国将军是女婿,为什么不能回内陆当官?而镇国将军是你姑爷,为什么没想到把你调走?
唐猛认为西北是净土,但也承认这地方容易掉脑袋,大战小仗太多,打仗有时像吃饭一日三餐,过年过节再加个料。
这也是当年那位平西郡王装疯卖傻的底气所在,实在想要他的命,他就占山当土匪,西北是这样的地势便利。
此后代代平西郡王同样仗着地势便利冒充不看书,元远这个读书人在固西站住脚根,是个一般的文官也就罢了,平西郡子或许会劝他把全家搬来西北,认真做我西北的人。
可他的岳父是云展,镇国将军效力于皇帝,皇帝唐泽是公主送上皇位。
那一年认为大仪公主登基的人不仅仅是肃王,平西郡王唐狸也是这样想,他和唐犷唐猛在家里吃着酒说着笑话:“我不反对女皇帝,只要她不猜忌就成。”
除去公主登基以外,唐狸对任何一位殿下都没有好感,这不是历史重现吗?又是一位年幼受到惊吓的皇子,将出来又一位猜忌为重的皇帝。
公主让出皇位,公主的儿子想当然忠心于他,他的岳父却在西北,这怎么能让平西郡王三兄弟不疑心?
唐猛沉浸在心事里,同时看着元远来到面前,笑容满面的欠身行礼,唐猛一把拽住他,打着哈哈打趣他:“老元啊,你别折我的寿啊,你我不讲虚礼,你有话明说。”
就像唐犷说过的,“见到老元,咱们给他行个礼吧”,唐猛也有这样心思,我们恭敬着你还怕来不及呢。
你我见礼大可不必,你几时离远点比向我见礼还强。
元远是憨厚,不是糊涂,两年里大约明白平西郡王排斥内陆文官有原因,当然元远不赞成,不过赞成和理解永远是两件事情。
他也不拘泥于一定行礼,和唐猛拉着手,回身看向祁越:“我来代家里孩子求亲,这孩子生的挺好,文章也好,今科的二甲居首位,他配县主不算辱没,请国公代我们在郡王面前美言几句,请你们玉成啊。”
祁越听到这里来了精神,把疼痛也忘记几分。
对啊,他功夫不好还比个什么劲儿,和一个人比就弄到自己伤筋动骨一百天,权三将军说西北放言要娶县主的人超过一百个,这话经过祁堂证实。
他忍着痛,笑嘻嘻的在擂台边上扬声:“我是二甲第一名,有要比试名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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