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遇到麻烦的时候,侯平不先取公文出来,他们对外是商船,突然掏出一份公文这种事情,也年年发生,这是商船东家为路上顺利重金购买的保驾公文,拿出来不稀奇。
不过侯平带着至少两份公文,一份是户部所开,声称车队与户部有关,让一应盘查的放行。
在西北这种地方,不能随意拿出镇国将军衙门的公文,“一应事情便宜行事”这种,会惊动平西郡王。
给银子放行最简单省事,否则取一份公文又是一份,换成侯平带队检查他也会起疑心,怕不是遇到细作?
王二狗把银子挡住的时候,侯平瞬间想着拿哪份公文较为合适,王二狗的话出来,这是往固西的车队?
侯平和云飞互相看看,心里升起新的警惕,这位只怕打年礼的主意?
不是他们骄傲世子送的节礼年礼好,而是那酒在京里也没地儿买去,只有找到送贡酒的地方,又和酒坊的东家熟悉,或许还能弄到一些。
西北苦寒,酒和醋都是好东西,送礼送这两样准保主人乐乐呵呵。
醋能生津液,是打仗时补水的佳品,西北这里本就盛产,云展就是送来王二狗也不会稀奇,云展也不会送来,反而侯平和云飞上回离开的时候,采购大量醋带走;酒在军队里第一作用洗伤口,其余才是御寒和解疲劳,但不是所有人携带酒都洗伤口,所以御寒和解疲劳这两项用途最广。
西北这里的酒烈的不易下口,图的是喝下后即时暖和,这种烈酒云展送来的也有,各地的老窖烈的仿佛一团火下喉咙,也有口感绵软的,不过王二狗对所有烈酒也不心动。
他自从喝过一口贡酒,那颜色蜜糖般金黄,香味萦绕味蕾好几天,做梦也想着,日常能喝到的好酒也没滋味。
王二狗自我认定,除去老元女婿送来的那蜜酒以后,天下再没有好酒能打动他。
这位打的是酒的主意,侯平云飞又知道自己押运的东西好,拿出公文来没有用,何况王二狗先提到元远“大人”,这种时候拿出公文压亲家老爷的同僚也不合适。
侯平抬起的手从怀里缩回来,向王二狗道:“我们是往固西城,花天宇将军说过遇事报他名讳。”花将军劫走十车兵器,并不是一点作用不起。
侯平到这个时候大概猜出王二狗打自己东西的主意,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也许面前这个当兵的有其它事情也不好说。
但看他说出亲家老爷但没有强霸的姿态,满面带笑里像套近乎,这不是寻事情,侯平也心平和气和他周旋。
亲家老爷的官职太小,一城守将花天宇的名头相对大些,花天宇也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在西北遇事报我名字。
王二狗打哈哈:“花将军么,我不熟,”他的眼睛里继续冒光,贼兮兮盯着在他们说话时,从船上卸下装车的货物看,百斤一坛的高酒坛上王二狗目不转睛,同时露出馋涎欲滴。
到此,侯平和云飞知道自己没有想错,这位满面笑容的过来,打的是年礼的主意。
送中秋节礼时,就把往西北的种种境遇想到过,路过的盘查点,收钱卡东西也会出现,侯平和云飞不介意搬一坛子酒下来,不过要给的明明白白。
比如这位小队长能护送车队顺利通过览原城地面,让车队不要再送出东西,否则百斤一坛的酒几百两银子,他凭什么收下?世子送来的全是好酒,最低也市卖一斤几两银,不是那种两文钱掺上水一大碗的劣酒。
没能耐又一定卡东西的人,至多打开一坛子酒,分出十斤二十斤的给他,这就几十两银子奉送,其实还不如现在送你几十两,你自己另外喝酒划算,可以喝的多一些啊。
好酒?
收钱的人还计较什么好酒,往这里一站为的挣钱,不是挣酒。
这是侯平和云飞的想法,他们不在王二狗肚子里,不知道王二狗出现为的就是挣酒,他只要酒。
王二狗笑容挤出更多:“别提花将军,咱们还是说说老元吧,元远大人是我的知己,你们来看他,我得招待招待,走走,一路辛苦,到我那里喝碗热水。”
侯平和云飞面面相觑,天空飘雪,地面积雪,我们出门为赶路,不是遇到谁就喝碗热水,两个人原地不动。
王二狗知道他们不相信自己,为更加真实,不慌不忙的道:“我真是老元的好知己,我知道你们这是闺女的车队,闺女的人到了西北,我能不招待吗?”
可他也没有多少钱啊,王小队长还是哈哈:“别的没有,一碗热水我还管得起。”
侯平和云飞诡异的打眼风,西北不怕死的真多,对升官有看法的也多,固西的张梁副将,和这位一样年青,张副将还是个娃娃,见到好酒一口一个这姑爷好,侯平当时拳头痒,今天又遇到一个。
这位也是讨打外带可以不升官?
低阶官职平西郡王说了算,再想往上升,就由兵部说了算,兵部由云展说了算,尚书说话还有不算的时候。
王二狗口沫纷飞和“闺女”也套近乎的时候,没有想到他的升官路就要出问题。
侯平听不下去,又不能真的打他,干脆道:“你要什么,直说吧。”
王二狗这个糙汉子喜欢的一阵儿一阵儿的痛快,让他一直说下去他就要没话说,他是个当兵的,不是郡王帐篷里的秀才,把挡住侯平给钱的手放到怀里,拿出几个元宝,大气的道:“二十两银子,买你十斤酒。”
二两银子一斤,不少了,王二狗觉得自己没有亏待闺女家,他平时喝的酒家最贵的卖一两一斤,王二狗以前常喝二十文一斤那种。
侯平和云飞松口气,这倒好打发,两个人齐齐回头喊伙计:“把那灰泥坛子的老窖打十斤出来。”又向王二狗笑:“钱倒不必收了。”二十两也不够,带出来最差的老窖酒也在三两多一斤。
王二狗用力摆手:“我不要老窖,我要,我要,”他抓耳挠腮说不好,忽然拍拍胯下:“跟撒尿一样颜色的那酒,有香味儿,对对,蜂蜜的颜色,哈哈,我粗人不会打比方。”
又送一送银子:“我给钱。”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北风里又透出一阵北风寒,侯平和云飞死死的盯着这个贪心鬼儿,二十两银子买酒,你确定不到一两你也买?
两个人差点就要泄愤般说出来:“几钱不卖。”
王二狗不知道他想要的是贡酒,更不知道贡酒的价值,有些贡酒只为皇家酿制,市场无处购买,有些贡酒身价居高不下,贡酒市卖时几千两一斤也有财主购买。
王二狗说的颜色金黄蜜酒,年礼里共三种,一种名叫万斟蜜,一种名叫黄金汁,第三种午阳。京里彤云居有后台,拿的到这种酒出售,经过炒作以后当前售价一斤三百六十两,每斤十六两,一两酒二十二两半银子,而且只供有身份的人,暴发户土财主在彤云居吃饭,伙计们压根不会提有这种酒。
云展送各地老窖,一千斤一千斤的送,贡酒每种有五百斤的,有的一百斤,这女婿不是显摆豪富,他送来的酒除去烈性解乏以外,其余的掺有药材在宫里也当做药酒、保健养生使用。
元远在固西学做医生,女婿送来药丸、药方、药酒,可谓贴心。
王二狗捧着银子乐呵,大有没占闺女便宜的自豪,侯平和云飞定如石雕木塑,这是占人便宜吧,这是占大便宜吧?
双方里短暂的僵持着,又一队人过来,为首的人面容俊美,这是平西郡王的另一个弟弟唐犷,人称犷国公,银盔银甲白银腰刀,唐犷和唐猛一样,都让人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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