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说侯夫人,我把家交给你,你就不能上上心,不要总是让我想着,要你是做什么的。”

    燕燕无奈:“这话就几十年的夫妻之间来说,重了些。”

    “所以侯夫人要和侯爷拼命,她说,我怎么了她。这个她是说姑娘你,侯夫人说我亲事操办的没失礼,我也没有虐待过她,上午我还让家里人对她好,我哪点儿对不起她,公主羞辱我也就罢了,还要听侯爷的责备?”

    燕燕摇头叹气状,拿一块肉脯切开来,推一些到枣花面前,又一些给奶娘。

    奶娘兴致浓厚:“接下来呢?”

    “侯爷说,亲事用的是世子去年成亲旧物,你当我不知道吗?既然娶新媳妇,自然要用新的,我辛苦在外,为的岂是家里省喜事上的钱?你让家里人照顾新媳妇,是公主府上接她走以后说的,当我不知道吗?“

    奶娘笑了:“这话很是,要没有公主接咱们,侯夫人那骨子里我看着要透寒气。”

    “管她寒气冷气的,有公主接这么一回,至少半个月日子好过。”枣花每天出手大方,心里疼的滴血。

    燕燕微笑:“以我看啊,可以坚持到秀姐进京。”

    “有那么久吗?”枣花诧异,随即欢欢喜喜:“那可太好了,姑娘省些钱吧,既然要出府,手里钱越多越好。”

    燕燕站起来:“你们吃吧,我给秀姐写信,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她,让她早早的高兴高兴,她的婆婆是个大好人呢。”

    ......

    运河畅通后,往来京里相当快捷,牛文献再一次送信来,元秀没有发现他曾进京过,这一回送的信多,不但燕燕是个机灵鬼儿,写好的书信让枣花送给元连,由元连送给云展的快马以外,郑留根的书信也是这样的沾光而来。

    天近傍晚,到吃晚饭的时候,徐氏自然又殷勤的留牛将军,元秀则一面分信,一面让请绿竹,她自己舍不得看,燕燕的信是好东西,要和绿竹一起分享。

    云展近来没空缠绵,寄来一个精致香囊,元老太爷亲自跑来接走牛文献吃酒,徐氏得已这就转回,看一看菱角大小的浅荷色香囊,又是一阵絮叨:“可是我说的姑娘把家务早早丢下,赶紧给公婆和世子做做针指,看看世子送来这个,岂不是打着让姑娘回个绣活的主张?”

    元秀也有这样的想法,乖巧的笑着,把另一封信给元慧:“刚才那封是给你的,这封给郑害人的娘,”掩面又笑:“哦,留根娘。”

    元慧是个热心肠:“婷姐,你我这就去送,离六月又近一天,街上要是出卤菜,买些给大姐再吃吃。”

    另一个热心肠婷姐,或者叫喜欢玩,和元慧带着丫头跑走。

    “赶紧就回来吃饭。”元秀追上一句,元慧甩动小手臂:“顺路,我再往贺家喊绿竹姐姐。”

    元慧在郑家耽误了功夫,郑丁氏请她帮忙念信,郑掌柜的也仰面笑等,元慧这个热心肠,同时还是小好奇,也想知道郑留根家信里怎么写,当即和婷姐坐下来。

    “爹娘容禀:京里官学的沈先生相中我,和秀姐姐女婿说,收我做学生,让我往官学里读书,沈先生是汪学士家学教过的先生。岳父说这是好事,让我留下读书,依旧和他住在护国公府。另,官学里吃住都有,但是往来人情钱要有,有岳父在,我已经少花许多。近来倒不必寄钱,但是慧姐零用不能缺少。”

    郑丁氏的眼睛亮的惊人,刻意的抿抿唇做若无其事模样,接过信:“多谢慧姐,在这里吃过再走吧,我去添菜。”

    “不了,我们还要接绿竹姐姐到我家。”元慧和婷姐告辞。

    郑丁氏没留她们,是有话这就要和郑掌柜的说说,目送元慧、婷姐和丫头不见身影,院子里自家老爹带着伙计摆饭旧,郑丁氏深吸一口气,眼神愈加的放光,只是她自己以为面容平静。

    “当家的,每天给慧姐一两银子,你看可好?留根现在住着国公府,听名士讲课,这科不中也正常,哪有九岁的官儿?他下科十二岁,以我看,有元家二爷带着他,光辉你郑家门楣不远。”

    郑丁氏扪心自问,她不应该是个坏人。

    郑掌柜的有妻房瞒着她,郑丁氏过后没有追究,都是夫妻了,吵也无用,郑掌柜的装着进货回前头那个家,郑丁氏没有吵闹过,也会装模作样的关照他进货记得带够钱。

    郑掌柜的住几天,郑丁氏也不催。

    她本来还不曾有过搂私房的想法,直到郑长根母子跑来新集辱骂殴打,郑长根的娘方氏袖子里带着刀。

    郑丁氏想,谁是不会泛坏的人呢?逼到了头都学得会。她这个想法建立在郑长根、郑留根以后公平分家产的基础上,其实还算是个善良的想法,因此郑丁氏决定借着慧姐名义搂一些钱。

    慧姐用不完的零用钱记账,郑丁氏正大光明的另行收起,如果定不成慧姐,这笔钱想当然是郑留根的私房,今天又收到郑留根的信,郑丁氏借机提出再涨到每天一两,一年扣下三百余两的钱,给留根三年后再下场使用,用不完的,给留根上任后使用。

    平民百姓郑丁氏,抛头露面做生意,深深知道遇到苛刻现管的苦。

    前一任的新集官员尤认幻想着留任,竭力和新集商家们打成一片,还怕自己颜面不够,不时的请出元连一起吃酒一起玩耍。

    这是借着元老太爷的名声,所以元老太爷对尤认有所要求,尤认也能做到。

    尤认走以后,原来的官员回来,他也不是太贪心,只比尤认贪了那么一点儿,比如一年多出几百两,平摊到每个商人家里并不多,但是他远没有尤认平易近人。

    郑丁氏所以希望儿子当个好官员,不要贪钱又不和气,背后被人说闲话。

    她要给留根攒钱,说一千一万的理由,根源还是郑长根母子跑来打砸。

    郑丁氏可不愿意把自己挣的钱公平分给郑长根,但是她又没有别的主意,郑掌柜的也管着铺子里账本,给慧姐多多的零用钱,这是郑丁氏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其余的同着伙计瞒帐漏报什么的,郑丁氏想不到。

    就像她想不到打回郑长根家里那样,她想不到。

    丁氏说完,郑掌柜的抬头看她,眼睛比丁氏还要亮,近乎妖异的放光感。

    他的鼻翼微有煽动,说话变粗:“光给慧姐加钱不中用,还得给留根寄银子。”

    郑丁氏反倒奇怪:“留根说了还够使用。”

    “他人儿小,他哪里懂得高门大第的钱怎么花,祁家去年请年酒,我不是去了的,大家伙儿没见识京里世家,请祁西说说国公府,又不是他的亲家,我们就请他说说侯府,祁西说了半天全是怨气,就一个字,贵。进门要银包,出门给银包,回来晚了,开个门收十两。”

    郑丁氏惊讶:“我守铺子不出门,倒是听串门的来说过,我想留根没有说过,街上说不好传错了,敢情是真的,”埋怨着郑掌柜的:“过年到现在有小半年过去,你也没对我说说。”

    “对你说,怕你急。所以燕燕姑娘成亲,我拜托祁西又带一笔银子给留根,照京里的行市,只怕还是不够,说起来我真感激元二爷,要不是有他带着,留根也不能在国公府里住到今天。”

    郑丁氏算算祁西说的侯府出门银包,笑容开始勉强:“留根说官学里管吃住,”

    “不成不成,没定亲呢,就要跟紧元二爷。”

    郑丁氏沮丧:“可是,只怕钱不够用,总是凑着元二爷光彩也不好吧,这亲事还没有在老太爷面前过明路。”

    “所以留根不肯回来,我能明白他,走的时候他说过,春闱中了就定慧姐,现在春闱没中,自然不肯回来,只要留根不回来,就说明他还在想春闱,元老太爷是个明理的人,慧姐亲事上总要等等咱们留根,”

    郑掌柜的下定决心的神情:“我明天回去,让长根娘俩拿钱出来。”

    “他们?”

    郑丁氏冷笑:“你小心又要拿刀出来。”

    “他敢!上回他闹反受了罚,等到他们伤养好,离过年不远,过年的时候我回去拜祖坟,往族里长辈们面前说了说,都指责他们娘俩不好,都奉承留根中了秀才,还同我说,倘若留根当官,那是全族的荣耀,以后要帮全族人说话。”

    郑丁氏悄悄撇嘴。

    “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回去,让长根娘俩拿两千。”郑掌柜的说着,负手往外面走去,郑丁氏的老爹也正招手让夫妻们出去吃饭。

    四月天暖,在院子里敞亮。

    郑丁氏落后一步,喃喃道:“果然读书好,当初让留根读书读对了,这还没有当官,家产上至少不会吃亏。”

    她没有强烈反对问郑长根娘俩拿钱,因为郑长根和郑留根是兄弟,真的留根当官,长根有事的话,不可能不管他。既然兄弟当官哥沾光,现在拿些钱出来也应当,哪怕现在的郑留根并不急缺钱,郑丁氏也还养得起儿子。

    郑丁氏本性善良,要是问她有没有忘记长根娘方氏揣着刀来,丁氏没有忘记,也没有原谅,但是除去极恶的人以外,平民老百姓里,不原谅的时候也会帮忙并不稀奇,善良更多在民间。

    郑丁氏没有读过书,认字也不多,她知道的,就是需要防备的长根和自己的留根是一对兄弟。

    ------题外话------

    河南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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