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清冷的夜色中,裴越一边说着记忆中经典的台词,一边神态从容地朝叶七走过去。
叶七负手而立,板着脸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裴越来到她身旁,然后转了一个圈,胆气十足地握住她的手腕,微笑道:“里面住着的是谷范的心上人,虽然在离园待过几年,但始终洁身自好。我今夜去离园便是替她解决麻烦,又想到谷范如今不在京都,她再留在那里难免会出意外,干脆将她请来这边住着。”
叶七强忍着手腕上传来的痒意,轻轻咬牙道:“裴越!”
裴越哈哈一笑,然后撒手就跑。
叶七转身追上,速度更快,飞起一脚踹在裴越的屁股上。
只可惜没有出现她想看见的场景,裴越并未跌个狗吃屎,反而借着她这一脚之力腾空而起,在空中翻腾两周之后稳稳落地。
叶七双眼一亮,问道:“这是席先生教你的身法?”
裴越点头道:“想学吗?我教你。”
叶七笑道:“好!”
两人并肩同行,裴越将方才离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七听完后微微疑惑地看着他:“何必如此?”
她当然不是因为畏惧右军机的权势,而是觉得裴越此举有些反常,明明对方已经认怂,为何非要打上一场?她知道裴越如今面临的局势并不轻松,光是七宝阁与朝中几位重臣的勾连就令人头疼,何苦非要在这个时候与路敏结仇?
说到底,她只是因为关心裴越。
“原因有三点。”
裴越没有卖关子,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第一点很简单,我练了这么久武学,每天都在先生和你的教导下成长,很想知道自己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水准。毕竟无论是先生还是你,在切磋的时候都不会对我下死手,这样下去我会缺乏足够的自我认知,将来与人动手难免会吃亏。”
“第二点与谷范有关,你曾经说过,我受过谷家太多恩情,这辈子怕是都难以还清,所以必须在这件事上摆明态度。谷范将南琴姑娘托付于我,如果我眼睁睁看着路姜羞辱她,最后只是撂下几句狠话,谷范会如何看我?天下人如何看我?我目前还顶着一个裴字,也有爵位在身,与路姜公平决斗,旁人能说什么?”
他停下脚步,站在路旁伸手摘下一朵桂花,继续说道:“至于第三点,说起来比较复杂,与眼前的局势有关,也和将来的布局有关。”
叶七见他将桂花递到自己面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一边,不过犹豫片刻后还是接过花枝,柔声说道:“明明你只是想找个人练手,却有这么多大道理,所以师父说的对,男人的话不能相信。”
裴越想起她以前说过的话,好奇地问道:“你师父不是个怪老头吗?”
叶七似乎不愿谈及过往的事情,应了一声后问道:“你的第三点还没说清楚呢。”
裴越继续缓步前行,压低声音道:“我揍路姜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既然一直以来我在他们眼中都是一个热血少年,总不能突然就变得老谋深算起来。”
叶七隐约明白他的心思,微微皱眉道:“那位的忌惮心不至于到这种的程度吧?你如今还只是一个子爵,就算入军有了军职,最多也不过掌一都之兵,总不会直接让你当个统领。”
谷</span> 裴越回想着去年那次朝会上自己的所见所闻,淡淡道:“别人或许不必如此,但我不行。御史台有个年轻的监察御史叫柳真,因为弹劾王平章被关进太史台阁的大牢里,上个月莫名其妙地死了。”
叶七面色微变。
裴越靠近她低声说道:“右执政洛庭当初也弹劾过王平章,然而他却官运亨通,柳真为何会死?因为他在朝会上想要将陈希之的来历弄清楚。对于宫中那位而言,他心里总有块地方是逆鳞,无论是谁和当年的旧事牵扯上,他都会动杀心。”
叶七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裴越的身世看似和十四年前京都流血夜无关,然而谁能保证开平帝在知道裴越是那夜活下来的幸存者,不会往更深处想?
裴越轻叹道:“所以我要向沈默云学习,除了谷家实在无法割裂外,朝中的敌人多一些无所谓,那位用起来更放心。不如此,我不能快速地握住自己的势力,等到将来我羽翼成熟,就算他发现我的身世内情,我总不至于没有自保的能力。”
叶七赞同道:“你姓裴又自绝于裴家,除了广平侯之外在朝中并无根基,只要你将自己的能力展露出来,相信那位会愈发重用你。”
“知我者叶七。”
裴越恰到好处地送上一记马屁,然后微笑道:“所以我必须感谢七宝阁的幕后主人,如果不是他不死心,我还真的不好再立功劳。”
叶七问道:“你已经想好了如何做?”
裴越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段话。
叶七耳根发红,强忍羞意听完之后,立刻与他拉开一些距离,然后好奇地问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计划,为何要继续被动等着?”
裴越情不自禁地揉揉鼻子,因为叶七身上的清香很好闻,不过在看到女侠神色不善之后,他连忙正色道:“做戏要做全套,不让他们使出各种神通,又怎么显出我的惨状?之前我便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始终没有合适的时机,现在可谓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不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打痛他们,我将来总不可能一辈子窝在京都守着产业。”
叶七不禁撇嘴道:“你真的太狡猾了,陈希之输给你不冤。”
裴越无奈地道:“以后能不能不要提起那女人?我一听到她的名字就浑身不舒服。”
叶七打趣道:“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裴越扭头就走,用力摇头道:“喜欢她?我怕半夜睡着之后她把我的三条腿一起割了。”
叶七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登时羞得满脸通红,再一看哪里还有裴越的身影,这家伙早就逃之夭夭,不由得生生气笑了。
茫茫夜色中,她银牙暗咬,只想着将这个愈发惫懒的家伙狠揍一顿。
次日相见,叶七并未出手,因为南城一家分店忽然传来出事的消息。
平安坊内,祥云商号有两处分店,出事的那家位于丽水街上。
裴越和叶七身着常服,抵达时这里已经聚集许多百姓。
一张门板放在分店门口,板上躺着一具尸首,旁边跪着一个年轻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商号的伙计们无比紧张地站在门口,旁边的百姓们指指点点,气氛显得十分紧张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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