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一剑,谨慎刺中死不瞑目的栾廷三脖颈,再一绞,切断颈椎骨头。

    听多了老瘸子的江湖故事,尔虞我诈的诡计阴谋和补刀的重要性,他都懂些。

    二师兄听得观主吩咐,立刻朝后院飞奔而去。

    老瘸子用捡到的窄剑把倒地僵尸的脑袋砍断,一瘸一拐走近,他肩头受了一拳,红肿一大块,只庆幸没有被僵尸的脏爪子给抓伤破皮。

    那玩意乌青泛黑色,一看就不是甚好东西。

    “风哥儿,你没伤着吧?”

    “我没事,歇息片刻就好,您去看着点二师兄救火,别蛮干伤了人。”

    “那成,你慢慢调息,不着急,我先去后院看看。”

    老瘸子上下打量,没有看到观主身上有伤,衣袍都没有破损。

    他也惦记后院的大火,紧走几步,又回头对重新返回的黑驴笑骂:“你个驴日的,还真有灵性啊,知道帮咱们打架,是咱们道观的种!赶明儿我从风哥儿给的银子里省出来几文,请你喝高粱酒。”

    黑驴立刻“啊呃……啊呃……”,回应了一嘴,这个可以有。

    老瘸子哈哈大笑:“听得有酒喝就来劲,是个老爷们!老子要是给你找个母驴娘子,你还不乐上天去?”

    他戳着窄剑当拐杖,往后院一路小跑去。

    黑驴听得老瘸子要给它找母驴,顿时撂下观主老大,往老瘸子那边屁颠屁颠追去,口中“啊呃……啊呃……”不停叫唤,连老瘸子曾经说要找人煽它卵蛋的仇,都忘掉了。

    “色驴匹!”

    张闻风鄙视笑骂一句,就着地上尸体衣袍擦了擦剑身,归剑入鞘。

    摆了一个青木桩缓缓调息恢复,他相信有瘸叔看着,不会把道观烧了,那些个破茅屋烧了正好要建新的青砖瓦房。

    远处隐约传来五更梆子声,快天亮了。

    留了一分心神,调息约半刻钟,恢复一些元炁,张闻风起身往后院飞掠去。

    只见泥尘灰屑飞舞,二师兄用锄头推倒了两座茅屋,把稻草、家具等容易着火的物品往外搬,老瘸叔正用驴子驮着两个水桶运水,淋湿倒塌的茅屋。

    张闻风抢上前帮忙,指挥两人把毛巾打湿围着口鼻,别灼伤了鼻子和心肺,最后连驴鼻子上都蒙了一大块打湿的青布。

    三人一驴齐心合力,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清理出隔火带。

    天边显出鱼肚白,烧着的两座茅屋火势渐小。

    张闻风让二师兄去拿些纸钱、纸元宝、香、烛、糯米等物品,他身上烟熏火燎,取下围着的热乎毛巾,整了整脏乎乎的衣袍头发,满脸肃穆点着白蜡烛,插到青砖地缝。

    就着烛火点燃三支线香,双手捧着,对西方拱手作了一揖,口中念颂超度经文。

    二师兄点烧纸钱、纸元宝,开口应和念诵。

    心中大为佩服观主心性豁达。

    他为自己的狭隘深感惭愧,贼人也是一条性命,做恶被诛杀是罪有应得。

    超度他们去往冥府,送行一程,是道士该有的本分,至于冥府怎么审判那是阴间事情。

    观主的道理多,且行得正,他还要跟着观主多修心、修行。

    袅袅青烟散,琅琅吟唱声。

    张闻风把线香插在地砖缝,口中念诵不停,抓起糯米往三个方向撒了三把。

    他心下承诺过要为宿主亡魂做一场简单法事,一直有这样事那样事耽误,拖到现在,现在烧去两座茅屋,也算风光排场。

    尘归尘,土归土,今后各自安好罢。

    法事结束,张闻风了却一桩心事,神态轻松,安慰两人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道观注定要有新气象,正好烧了茅屋建新院子。走吧,肚子饿了,做点好吃的犒劳下五脏庙,等火熄灭了,再来收拾残局。”

    老瘸子一直旁观默不打扰,风哥儿行事确实大气讲究,令他大为佩服。

    听得风哥儿如此说,他又捡起丢在墙根的窄剑,点头笑道:“风哥儿这话在理,烧了咱们就建新的,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说。那三个贼人身上得好生翻翻,说不定能找出一些银钱,多少补贴咱们的损失。”

    道理归道理,现实是现实。

    按江湖规矩,击杀的贼子,其身上的战利品都归自己。

    他是在提醒观主,即使有了官身,也别太脸皮子薄吃亏上当,该拿的当仁不让。

    天上的神仙又怎样?

    一样为了争吃香火打得满天飞,评书不都这样讲的嘛。

    三人一驴出了后院,老瘸子见观主蹲下来搜寻那具贼修士的尸身,看手法很谨慎有章法,先轻捏按压衣袍各处,防着有毒物暗藏在袖袋、怀里暴起咬手,便放心地来到脑袋变形的女贼尸体边。

    他不嫌弃脏手和血腥,一通探索摸寻,嘀咕道:“好大一对奈子!”

    跟着身边的二师兄对这个老不修很是无语,这么多年的香火白熏陶了。

    老瘸子突然回头,笑得贼眉挤眼道:“老二,你也上手来摸摸,我教你手法!”

    二师兄满脸严肃摇头拒绝,为老不尊,鄙视之。

    老瘸子换了张正经脸,批评数落:“你瞧瞧你,满脑子的奈子,我说过就算了,你还装着的,年轻人啊,修行养气不到家,你瞧瞧观主,他就不会像你假正经。再说我是教你江湖上摸尸搜寻战利品正经手法,你这都能想歪……哎,你别走啊。”

    二师兄简直受不了这个胡搅蛮缠老头,转身走人,去看观主有条不紊摸尸。

    他才不和色老头学摸女尸下流手法。

    老瘸子不满嘀咕着,背对观主方向,手法极快,从女贼怀里摸出一小叠银票。

    他在摸寻的时候,凭手感就知道银票面额大小,他以前走江湖的经验,可不是白给的,这是一笔不小的横财,不着痕迹把银票缩回自个袖子内藏起。

    他还是担心观主太过正派,非得等官府来人把银票当赃物证据上交。

    话说官字两张口,只有吃进去,怎么会有吐出来的?

    他故意用荤话激走没开过荤,性子耿直的老二,顺手牵羊将银票截留下来,等过些时候风头过去,他再拿出来与观主说清楚。

    银票用在建新院子和道观上面,都是为这辈子积阴德的好事。

    何乐而不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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