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楚儿的武技不弱,平常的男子难以近她身,但这浑人却能轻轻松松应对,顺带口上说些放肆调笑的言语,逼得吕楚儿张牙舞爪想要杀人灭口。越是如此,她的防守越是不稳,那浑人多次有将她制服的机会,却偏偏继续跟她纠缠不下最后一招,有意相让。

    “楚儿有危险。”

    徐轩筑突然道了一句,踢开桌子“噔!噔!噔!”几步冲上前,趁着那浑人惊愕的空档,上去便是一脚,那人直接被踢飞,呈一条抛物线重重落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

    刘愈早知道自家娘子威武过人,但也没想到这么勇猛,当众表现的这一手令在场无不惊叹女儿家不输好男。吕楚儿几步上前将剑架在那人的脖颈上,似要报复,徐轩筑喝道:“楚儿,不得失礼!”

    苏碧冷声询问躺在地上的人道:“阁下何人,似未曾谋面,可是哪家的公子?”

    那人咳嗽了两声,没答话,旁边走出个富态的中年男子,行礼道:“回信竹君,此人姓瞿名竹,字明礼。乃长安城一泼皮,早年中得武进士,因家世不净不得从军从官。其人极为耍浑,经常混入宴会,捣乱撒酒疯。信竹君尽管将其轰出便是。”

    这人说话时刻意看了苏彦一眼,似乎觉得苏彦的风格跟瞿竹相像。

    “谁说我耍浑?”瞿竹从地上爬起来,顺带将那把破剑重新提起来,人摇摇晃晃,“我乃酒中仙是也,尔等皆为凡人,凡人岂懂仙道?”

    刘愈汗颜不已,心说这不是耍浑,简直是酒后神经病。不过瞿竹说话张狂,下手却很有分寸,先前对吕楚儿可说百般忍让,并非一个酒醉失心疯的人所为。

    正在刘愈觉得此人不过是性子洒脱了些,却见瞿竹突然端起剑冲向刚走下鼓架的司马璇儿,一拧身将剑架在司马璇儿的脖子上,事情发生的仓促,没有任何人能加以援手。

    先前说话的中年男人警告道:“瞿竹,你可别玩浑的,劫持良民送交官府,便是你妹妹也保不了你!”

    “仙人怎会有亲眷?”瞿竹劫持着司马璇儿,大叫着,突然又嘀咕一声,“咦?本仙人似乎真有个妹妹。”

    刘愈心中犯嘀咕,看起来那中年男人应是个官,言语间对一个泼皮无赖却心有忌惮,不合常理。那人不是说瞿竹保护妹妹,而是说他妹妹保不了他?这“妹妹”好大的本事,念及之前所闻瞿竹家世不净,刘愈愈发搞不懂这瞿竹一家到底是干嘛的。

    “有妹妹又如何?妹妹也不及花仙女,现在本仙人就要与花仙女一同登临天庭。”

    瞿竹说着似要将剑往司马璇儿的脖子上抹,隋乂大叫道:“别动!”人忽地跳上桌子,“本官京府少尹隋乂,敢在本官面前行凶?”

    见瞿竹稍愕然,众人这才觉得隋乂这芝麻绿豆的京府少尹还有点用,至少能拿出来唬唬人。

    “知不知道你的罪行判得何罪?利器劫人无加伤害,最多判打你二十大板,要是伤了人命就要砍你脑袋抵命,到时你去的不是天庭而是地府!”

    众人本以为瞿竹会心生忌惮而住手,没想到其手上的剑不放,一笑道:“你可是那个藏云坊一首诗赢得美人心的隋乂?本仙人不但是酒仙,且是诗仙,对会作诗的凡人最看重,要跟你比比,若你作的好,本仙人也令你羽化成仙,到天宫同享逍遥!”

    “你他娘的诚心跟老子耍浑是吧?比就比!”隋乂突然从桌上跳下来,没有吟诗作赋的架势,反而大叫道,“不过老子的诗都是抄来的,当日在藏云坊老子抄的就是这位的诗。”隋乂指着立在他身后的刘愈道,“他乃是御林军右统领,刘文严刘将军!让他跟你比!”

    在场一片哗然,这隋乂居然当众承认是抄别人的诗,这在文人中可是奇耻大辱。刘愈也没想到隋乂叫嚣了一阵气势迫人,最后却扯到他身上。一旁的徐轩筑低声问道:“夫君,藏云坊是何处?”

    刘愈心说这可不好解释,敷衍道:“回头跟你说。”

    隋乂见刘愈一直不出来镇场,紧忙凑身过来,焦急道:“刘兄台,情势逼人你可要帮忙了,不然那浑人真可能当众杀人,你也不想亍兰小姐死于非命吧?”

    徐轩筑也急道:“夫君,还是帮下忙,救人要紧。”

    刘愈走上前,众目睽睽下人显得很洒脱。

    “就是你,当日教姓隋的诗词,令他出风头?”瞿竹问道。

    刘愈不答,转而问道:“说吧,这诗词如何比?”

    “今日有酒且有花仙女作陪,本仙这就要重返天庭,你就将其串成一首诗吧。”

    刘愈心下为难,这是要考验他的能力,显然这瞿竹的出题出的太偏,但凡是酒或是仙女还好说,诗仙李白的诗很多都能用上,可偏偏将其串联,那就没有现成的给他照搬,难不成让他现场作诗?

    急中生智,刘愈就是这种类型的人,闲散而懒惰,但有急智。

    “既然如此,在下可要当众献丑了。”刘愈脸上一笑,显得很镇定自若,“在下偶得两句,‘酒香飘得云霄外,仙女若若落凡尘。’酒之香气飘到天庭,连仙女们都忍不住纷纷降落人间,这世上有如此的美酒,你怎能强人所难,令仙女返回天庭?”

    瞿竹的脸上明显一愣,显然没料到刘愈能在如此境形下作出一首符合情景的诗,还借此以劝阻他。见瞿竹的表情,刘愈更加明白,这瞿竹清醒的很,在这里故作发酒疯,实际只是因为郁闷不得志而无处遣怀,想引起人注意而已。

    “佩服,佩服。”瞿竹只是连道两声,并不放人。

    刘愈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不将花仙子归还人间?”

    瞿竹哈哈大笑,忽而又感慨道:“本仙人来人世走一遭已二十又三载,这一世过的萧索,眼看即将归去天庭,如此落魄岂不为同列仙班的仙人笑话?”

    “的确如此,在下当送仙人你一件礼物。”刘愈点头,侧过身看着寻觅机会两颗眼珠子像只小野豹的吕楚儿,“吕侍卫,拿剑来!”

    吕楚儿脸马上转得哭丧:“姑爷,您不是又打算将属下的剑送人吧?”

    前几日她的剑刚被当了聘礼,回到家找人打了一把,新剑是徐轩筑花钱给她铸的,用的都是上好的铁,刚佩好在小姐妹面前显摆了一把,现在又要被姑爷送人,怎能不令她郁闷。

    “拿来!”刘愈吼道。

    吕楚儿一脸委屈,乖乖将佩剑奉上,之后转头望着徐轩筑,那眼神像是在说“将军,这次又是姑爷强抢,回头您要给属下再铸一把”。

    “在下便用这把剑跟仙人你的交换。”

    刘愈双手举剑在胸前,一步步向瞿竹靠近过去,还未近身,瞿竹突然道:“你的乃是凡人的剑,岂能跟本仙人的仙剑相比?

    刘愈问道:“那仙人的意思是?”

    “本仙人的剑来自天庭,但这身衣服却是凡间所得,本仙人要的是你的衣服!”瞿竹喝道。

    刘愈心里为难,难不成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脱衣服?这不是诚心拿他消遣?

    “如何?不肯给?一身衣服换一名花仙女,这买卖你不亏。”

    刘愈可不想当众出丑,突然念及这姓瞿的当众耍浑,他为何就不可照搬学上一把。瞿竹考上武进士本想光宗耀祖却落得不能为官的下场,郁郁不得志才想铤而走险,在人前争一回脸,若他真的杀人也不当稀奇,最多算“报复社会”。以浑治浑才是今日解困的最好办法。

    “啊哈!”

    刘愈突然大叫一声,像是发疯了一样,将手上的长剑舞动起来,学的是刚才瞿竹的模样,只是他手上没有酒,只能将手勾起,如同握着酒杯。人摇摇晃晃像是在耍醉剑。

    有酒有剑,自然还要有诗,刘愈高喝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刘愈当众将李白的千古名句吟了一遍,这可说是刘愈能记得全的不多的诗词,洋洋洒洒令人惊叹,刚要琢磨一下上一句,细细品味,下一句更精彩的又来了,耳不暇接。当吟到最后一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在场的宾客无不为刘愈舞剑吟诗的风采所折服,全场半丝声响都没有。

    连耍浑的瞿竹也被刘愈的诗所吸引,尤其这诗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夺的,“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完全是他心理的写照。

    正被这诗所感慨着,突然刘愈舞着剑靠近,一个欺身扑上来,“砰”一声,瞿竹第二次被人一脚猛踹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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