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造御台的制造玻璃的房间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吴悠和那些工匠还是没法将水银镀在不太平整的玻璃表面上。一项技术的诞生不是一晚半晚可以形成的,首先那玻璃就有问题,要造一块凹凸不平的玻璃容易,造一块平整的难上加难。

    刘愈看玻璃的形状,造出来镜子也是块哈哈镜,但他为了不打击吴悠没好意思说。

    刘愈来其实还有件事跟吴悠说,或者是说有事相求,就是让他以国师的身份不露痕迹地给一个人看相,那个人便是三皇子的得力部下,内华门防司衙门的都尉冯成递。

    “你小子为何要让小老儿给一个从不相识的人看相,还要按照你说的来,莫非是想害人?”吴悠有些怀疑道。

    “就当是帮个忙,提醒他一下也好,另外希望你保守秘密。”刘愈道,“否则以后你休想让我帮你造什么好东西。”

    吴悠也没太当回事,当即便答应了。

    交代完事情,吴悠继续在那里捣鼓他的玻璃镜,刘愈却要赶着回家。回到家,徐轩筑和韩家姐妹还没吃晚饭,说是等他回来一起吃,饭菜都用碗扣着,打开来香气四溢。另外还加了一个火锅。

    徐轩筑解释道:“这些都是隋家妹妹亲手调制的,夫君尝尝。”

    隋妤来府上是愈发频密了,现在厨房烧了更可以名正言顺的顿顿往这面送饭菜,晚上这顿还要亲手调制,花费心思不少。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吃饭,徐轩筑道:“夫君或有不知,今日我们出游府里来了盗贼,好在留守的侍卫发现的早,财物并未损失,来的窃贼还不少,看来日后要小心了。”

    刘愈心说,堂堂的长安城进盗贼,还是将军府,事情不简单。莫非是……柳丽娘所派来的淮王的人打探消息?以前他总觉得一个人呆在棋楼很妥帖,现在他发现周围危机四伏,连家中都未必安全。

    “让吕侍卫她们加强戒备,尤其是夜间的守卫,只怕那些盗贼没得手以后还会惦记着。”

    四月二十七,距离五月初一的祭祀大典愈发迫近,刘愈所能利用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御林军的哨探通过徐荣的招供锁定了一些二线的目标,跟踪得回来的消息会汇总到刘愈这里,再由刘愈整理交给韩升,由韩升奏报给皇帝。

    刘愈这面没什么大的波澜,徐翰找儿子却找出风波,御林军构陷的徐荣失踪与各藩王有关的消息令徐翰很恼火,经过一日便跟都御史杨延迁编制了一份“怀疑有罪名单”,所罗列的大臣中包涵了御林军统领何茂,上奏皇帝要求彻查。皇帝震怒,在朝上骂了徐翰一番,大致是说他人老糊涂,儿子丢了就发癔症胡乱咬人,责令徐翰闭门不出,不许再干涉杨延迁的查案事宜,另让杨延迁重新彻查。

    贼查贼的方法老皇帝用的得心应手,这老皇帝别看懦弱有时隐忍不发,但发作起来也是个擅用手段的狠人。但当初是他的避让令淮王趁势做大,现在尾大不掉想亡羊补牢已很困难。

    当日下午,杨延迁便重新草拟了一份“怀疑有罪名单”,杨延迁很识相地将除了淮王和几个得势藩王之外的藩王构陷,说是他们是绑架徐荣的最大嫌疑人。皇帝也没说什么,只是责令继续追查。

    四月二十七这一日对刘愈来说是简单的一日,他除上午去了一趟歌舞教坊看司马璇儿跳舞,其余时间都是在家中书房渡过。司马璇儿对刘愈的出现也没感觉太大的意外,自顾自地练舞,而刘愈却像个观众一样看了一个多时辰,二人并未交谈,直到刘愈被何茂叫走,司马璇儿才停下舞步,看着刘愈去的方向有些发呆。

    “皇上想让我们尽快查清此案,最好是在祭祀大典之前。”何茂严肃说道,“不过我们手头上的证据匮乏,即便与此事相关人等也是徐荣的一面之词,难保他不会陷害忠良。不知刘兄弟有何高见?”

    刘愈想了想道:“如今祭祀大典即将举行,皇上要封子为王,这时的稳定应是重中之重。徐荣的那份供状中,说是城中许多防司衙门中人与淮王有勾结,我想不管是实情还是诬陷忠良,总是要先上奏皇上,暂时将这些官员调任,日后彻查虚实也不迟。”

    何茂觉得有理,点头道:“那就由刘兄弟拟定一份名单。”

    刘愈草草拟定了一份名单,名单中大多数都是徐荣供状中提到的人物,唯独少了冯成递的名字。这份名单中也有很多人是跟三皇子有关的,上奏给皇帝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在第二日,四月二十八这一天,皇帝将名单中大多数人调职。一时间防司衙门人员的大幅调换令整个长安城都有所震动,皇帝没有对其做法作更多的解释,只是说官员正常调动。更多的人觉得,是皇帝的多疑心在作祟。这期间利益损害最大的便是三皇子苏必,其苦心经营的京城防务一夜间好像被顷刻瓦解,本来他上奏了皇帝准备为属下争取留任,却被皇帝训斥了一番说他不思检点。一时间三皇子有失势的错觉。

    三皇子一派代表着长安城内防司,代表着长安城的戍卫。三皇子被弹压也是皇帝为了平衡各皇子关系的一种手段,其余有可能争储的几位皇子最是高兴。当然也有人担忧,比如说尚未被皇帝调任却意识到自己即将没利用价值的内华门防司都尉冯成递。在四月二十八日的下午,有消息说冯成递久联系不上淮王的接头人送妹妹去淮地,准备亲自送妹妹出京城。越来越多的消息表明,一派人的罪证都在冯成递的手上,这也是他近些年发迹的原因之一。

    当然冯成递的举动也是刘愈诱导出来的。

    刘愈通过吴悠给冯成递看相的结论是“有大运,但需贵人相助”。冯成递的贵人不用说所有人也猜到是他所投靠的三皇子,恰恰在这时三皇子有些不得志,于是他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淮王身上。对于一个迷信人来说,卦象是极为看重的,国师的卦更令他深信不疑。这也令他迫切地想将妹妹送到淮王那里以示忠诚,在其还身在其位有所价值的时有所体现。

    本来何茂听闻此事后想立即抓捕冯成递及其妹妹,但刘愈却另有想法,毕竟一切只是推测,做不得准。这是刘愈的敷衍话。刘愈真正的意思是让何茂亲自上奏皇帝,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以御林军的密探配合刘愈和何茂假扮淮王的人与冯成递的妹妹接头,护送途中搜集证据。连何茂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但实施难度不小,需要向皇帝请示。

    趁着准备的空档,刘愈回了一趟家,让吕楚儿去九皇子府将几日都在“闭门思过”的苏彦给叫来了。

    日落黄昏,苏彦提着两个蛐蛐笼子,一副没正形的模样,见到刘愈咧开嘴一笑道:“师傅,您怎舍得叫徒儿来了?这几日可将我给憋死了。”

    “是吗?”刘愈拿着评书本子,斜瞅着他手上的蛐蛐笼子,“我给你的银子,你就换来这两只差劲的蛐蛐?”

    苏彦嘿嘿笑道:“这不是买的,是我在九皇子府抓的,不能出去玩就找两只蛐蛐斗斗,当消遣呗。”

    “你也别消遣了,把这两只蛐蛐放在我这里,回头再来取。赶紧吃点东西喝点东西,吃饱喝足了有事让你去做。”

    苏彦提起精神:“何事?”

    “去长乐宫门口跪着,直到跪到我出现,中间哪怕你被日头晒死被雨淋死也不能离开,对外人就是说是对你曾经的过失去赎罪的。”

    “又是跪?”苏彦哭丧着脸道,“师傅,您能不能有些新意?跪地这种事,很难熬的。”

    “你不想封王封侯可以不用去,还有……若是我去了见不到你人,要么你从此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当县公混一辈子,要么等你三皇兄当了皇帝拉你回长安城砍头。自己瞧着办!”刘愈急着要去跟何茂碰头,还要跟徐轩筑说一下这一两日不能回家,走到门口他又回过身强调了一遍道,“记住,是在长乐宫门口,跪错了地方我同样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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