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公堂之上,陈世美终于绝望了。
初被押入开封府时,他还想着自己贵为驸马,纵有过错,想必也不至于丢掉性命,包正再怎么强横,难道还真敢让隆庆公主守寡不成?
本驸马可是皇亲国戚!纵然是包青天,想必也只是走个过场,至多不过削去官职、罚俸几年罢了;皇帝就是自己的老岳父,要特赦自家女婿还不容易吗?
可当看到郭槐也被连夜押进开封府大牢,陈世美就彻底慌了。
郭槐是什么人?除了童成功这个怎么看都不像太监的大太监,俨然就是大艮宦臣中第二号人物,而且还是连夜被捉拿,这个时间郭槐应该在大内啊......
等到次日被提上公堂,看到身旁的郭槐一脸灰败气象,再看看堂上临时添加的几把座椅,八贤王、寇天官、刑部尚书、大理寺卿......朝中几位一二品的大员竟全都挤在了这公堂之上,其中俨然就有官家身旁的第一亲信童成功。
见到官家老岳丈最亲信的大太监就在堂上,却还是任由开封府提审自己,陈世美好歹也是新科状元郞,哪里还不明白?顿时一股凉意从脚心升起,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一名坐在八贤王左手旁的青衣少女不屑地看了陈世美一眼,撇撇嘴道:“白白生了一个好皮囊,却不过是个无胆无担当的废物,真是可惜了隆庆......
不过他毕竟是隆庆的夫婿,包大人你不会如此狠心,真要让隆庆做寡妇吧?”
隆庆公主求过了赵恒后还不放心,如今又跑去恳求刘皇后了;知道龙女敖霖身份高贵,犹如国宾,才再三恳求她前来开封府听审,万一父皇母后的特赦旨意未下,包正要下狠手斩杀驸马,那可就全靠敖霖救命了。
面对隆庆公主的请托,敖霖不置可否,来却是来了。
救陈世美这个‘渣男’她是没什么兴趣的,却对包正如何审案颇感兴趣,父王说他是当代人曹,可就算是当代人曹也要给大艮皇帝留些情面吧?若是他真的杀了‘赵哥哥’的女婿,本公主就认他是位大清官!
案子还没开审,敖霖就如公堂外那些旁听的百姓一般,已经认定了陈世美多半有罪。
包青天什么时候杀错过人啊?
“陈驸马是否当杀,本官只看案情证据,纵然是隆庆公主因此守寡,那又如何?”
包正看了看几位朝中重臣和敖霖,尤其笑着多看了童成功几眼,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了赵恒的打算。
连女婿都不救,而是给了开封府足够的权力,这位大艮官家的气魄不小啊......不过就算你想要特赦陈世美,也要看看开封府的法度能否容他!
当下一拍惊堂木,厉声道:“陈世美,你身为新科状元郎,当朝驸马,沐浴皇恩深重,本该奉公守法,尽思报国之志,如此,或可成一代名臣。
可你!为了贪图富贵、攀龙附凤,竟不惜杀害妻子,意图欺君,如今到了开封府大堂,难道还不肯从实招来么!”
“包大人,本驸马明明无罪,你让我招些什么?”
陈世美暗暗一咬牙,既然官家老泰山不肯下旨赦免自己,那也只能硬抗到底了。
“分明就是有人意图污构本官,包大人曾是世美恩师,万万还请细查,不要中了小人的算计。”
包正呵呵一笑:“来啊,将陈世美带过一旁,提鬼修秦香莲上堂!”
此时正是巳时二刻,开封府公堂大开,半边大堂都被阳光笼罩,秦香莲一步步走上公堂,面容清俊、气若幽兰,看着就如同生人一般,公堂外旁观的百姓顿时纷纷议论。
“好家伙,这就是驸马爷的鬼妻秦香莲?看着就是个大活人嘛,这么漂亮的老婆他也舍得不要?”
“什么驸马爷啊,就是个薄情郎!
据说这位秦香莲还是鬼修,就像咱家附近码头上做工的那些化形妖族一样,也是有些修为的。为了陈世美,人家可是牺牲了好多修为,否则他能变得如此聪明,又是川蜀路的解元公,又是状元郎的?”
“这你都知道?”
“开封府昨天就贴出今日公审的案情简报了,这可是包大人的创新之举,你竟然不知?哦对了,我倒是忘记了你不识字......”
“人鬼怎能结合?这能算妻子啊?”
“废话,人家那是鬼修,也就是说并非该入阴司之鬼,已经如同妖族有了存身于世的资格,简报上说秦香莲陈述,曾与陈世美以天地为媒、日月为证,这跟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就没分别,有媒有证,大艮朝的律法就是认的。
看着吧,今天我赌包大人能当堂斩了陈世美这个薄情郎,你信不信?”
公堂外议论纷纷,堂上的几位王爷大人也是望着秦香莲微微点头,此鬼修无丝毫怨气缠身,反倒如大家贤妇,陈世美若连这等为他牺牲良多的妻子也抛弃,那真是不为人子了。
秦香莲上了公堂后,先是幽幽看了一眼陈世美,才施礼道:“香莲见过包大人。”
“秦香莲你无需多礼,这公堂上的两人你可认识?”
“香莲自然认得,一个是无情无义的薄情郎,香莲的丈夫陈世美;一个是曾经追杀香莲,还曾对香莲说过,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嫁给了陈世美的大内高手,今日香莲方知他是内侍司的郭公公......”
当下秦香莲将自己如何与陈世美结亲,如何不惜耗费修为助他高考得中,只望他高中状元后得一丝皇气归来,弥补自己损耗的修为,从此夫唱妇随,恩爱百年。
结果却等来了要杀自己的大内高手,又如何被义妖白娘子所救,如何向包正鸣冤。
当真是字字有情,句句带泪,在场的几位大人哪个不是人精,只一听就知秦香莲所言非虚,定然不是有意构陷陈世美。
包正微微点头,命人将秦香莲带下堂去,也不讯问陈世美和郭槐,而是将程、谢两个管事太监带上堂来,两个太监上来一看,好家伙!当朝驸马和郭大总管都成了嫌犯?开封府太可怕了!
哪里还用包正用刑,立即争先恐后一般将郭槐是如何受伤归来,如何以武家‘李代桃僵’之法将部分伤势转移给了自己,害得两人从四品境界险些跌落到五品,为此还承诺他们两个日后富贵和无数修炼资源的事情一一交代清楚。
“嗯,下去吧,两位今日为证,不仅无过,反倒有功,本官事后会上奏官家,为两位拨付一批修炼资源。”
包正挥退了两个千恩万谢的太监管事,又从公案上拿起一张帛书。
“当日将你重伤,救下秦香莲者,正是青城义妖白素,当地百姓都尊她一声‘白娘娘’,也算本官旧识。
那日本官在白素处得见秦香莲,特意收取白素一丝法力,如今经开封府斩妖房、刑部和大理寺三司堪验,已证实郭槐伤势正为白素救人所致。
童公公,你是郭槐的上司,如今既是内侍司的人涉案,当先由你看过此勘验结果。”
“正该如此!”
童成功接过帛书仔仔细细看几遍,点头道:“此书证无误。”
包正接回书证,扔至郭槐面前道:“郭槐,如今有白素口证业已呈交开封府,又有程、谢二人为证,你还有何话说?
本官要提醒你,从今日起,开封府当行本官的八字原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本为从犯,且欲杀秦香莲未遂,罪不至死!可若是一昧包庇陈世美,则罪上加罪,你一个区区五品太监,本官可当堂斩杀!
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郭槐看看陈世美,又看看包正和堂上几位王爷大臣,叹息道:“驸马爷,这就怪不得咱家了。
包大人,我有罪,我招,我全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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