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仙师还请手下留情......”

    颜查散站在宝光中,向着包正深深一礼。

    适才照日夫人败退时他就已经苏醒过来,因为担心寒月的安危,连连恳求柳金蝉催动法器赶回斗场。

    包正为防意外,对战照日夫人前便将临时驭法口诀传于了柳金蝉,以备自己万一不敌,她与颜查散也有逃走的机会。

    柳金蝉本来不愿救这鬼女,见颜查散一脸忧急,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颜生,你要为这鬼女求情?”

    包正皱眉道:“只是因为她曾经救过你?

    你可知这鬼女祭炼恶毒法器,罪恶滔天!她虽然对你有恩,却是无法抵消这累累罪行?

    也罢,本座就念在她曾起善念,对她网开一面,留她一缕残魂,至于日后如何,就要看她个人的际遇了。”

    说完再无犹豫,法力大手拍下,寒月鬼躯就如坍塌的沙塔,一点点随风化去。

    只余一道残魂,绕着颜查散飞行几周,才恋恋不舍地向远方天空飞起,转眼消逝不见。

    “只怕日后还是一场冤孽情债啊......”

    包正看了眼颜查散和柳金蝉:“此间事了,你二人立即随本座回返阴司,安排颜生回魂返阳之事不可再延误了。”

    ......

    阴山神秘之处,不仅是庞大无边、远古苍凉,更如世界壁垒一般,完全隔断了与阴司的联系。

    柳常就站在阴山乾面,包正与照日夫人近乎真仙级数的斗法若是放在外界,怕不是半个阴司都要崩塌,他却丝毫不觉。

    一路引着包正众人返回阴司,路上听着柳金蝉兴奋的讲述,柳常震撼无比。

    万万没想到人曹大人这趟探阴山,竟是一路碾压了过去,硬生生从鬼仙分身手中抢回了颜生的魂魄。

    “天鬼,照日夫人,幽冥仙域、竟然还开办了书院......”

    身为大艮第一城隍,柳常如何不知天鬼的恐怖,吃惊之下连香火神光都差点稳不住,一张脸都变成了赤金色。

    “幸亏是人曹大人在,想必那照日夫人吃此大亏,没有个一两千年是休想恢复元气了。

    不过还是要防备万一。

    小神当通告大艮各地阴司,让他们小心戒备,大艮官家那边,也需要知会一声。”

    柳常毕竟是前朝名臣,见事智慧完全不在包正之下,

    听到照日夫人的种种行事,就知这位盖世鬼仙其志不小,可不会以为她开书院、办教育是安了什么好心。

    “城隍爷居安思变,果然不愧曾是老成谋国的能臣。”

    包正赞许点头:“在知会大艮官家时,顺便替本座传递一个消息。

    就说本座插手,阴司已证实那颜查散确为冯衡所害,同谋黄判已被阴司处决,阴司案情告一段落。

    可是阳间还需重审此案,一为洗清颜查散的污名,二为那被冯衡逼死的柳金蝉洗冤。

    此案在人间的主审官嘛......就请开封府推官包正担任吧。

    说起来本座也是无意中遇到柳金蝉,她当初能够躲避黄判的抓捕,还是借了那包正院中的一眼灵泉......

    说起来,本座与这包正倒是有缘,见他为人刚正、又具智慧、是个大好青年,想必不会辜负本座。”

    柳金蝉有些古怪地看了眼包正。

    心说您脸色没变黑之前,可不就是仙师包大人吗?

    您当初来看房子的时候,我和老蛟爷爷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呢。

    现在脸色一变,头上多了个月牙儿,您就可以没完没了的夸自己啦?

    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还好她冰雪聪明,瞬间便想通了仙师大人必是不想在人间暴露真实身份。

    果然仙师就是仙师,老蛟爷爷说过,越是高人就越是会藏拙呢。

    柳常却是一愣:“人曹大人不准备亲审此案的阳间部分?”

    “时机未至......”

    包正笑道:“你们不是都说,人曹出世,天地将乱,所以人曹才是‘天地良医’的么?

    如今虽然暗流涌动,阴山背后有老鬼,人间还有复妖社,妖鬼蠢蠢欲动,各怀心思,可大艮朝还算稳定,本座此时出世,岂非是乱了人心?说不定还会被某些势力加以利用......”

    柳常赞道:“人曹大人果然高瞻远瞩,小神真是佩服万分。”

    “只是那包正就算有阴司和土地公联手出证,却毕竟只是个从六品的推官,

    那冯衡在阳间的势力不小,背后还有郭公公这个大靠山,只怕包正威望不足,很难镇压场面啊?”

    “嗯,城隍爷的担心,倒是不无道理。”

    包正闻言微微皱眉。

    柳常这是旁观者清,自己是几个身份来回转换,心中自然知道‘我是我’,战妖王、斩金乌、力败鬼仙分身,自然没把那冯衡和什么郭公公放在眼中。

    可是却忘记了,开封府的那位推官包正此时不过才是个从六品,若是下放州郡或许还算个人物,可在京城又算得什么?

    曾经以磨刀人身份得到过官家的恩旨奖励?

    藕花楼惊才女别红袖,诗写的不错?

    你再怎么牛掰,不也就是个会做诗的磨刀人吗?

    从六品身份在京城根本就拿不出手。

    大家不都说吗,京城掉下一片瓦来都能砸中三个六品芝麻官,其中还得有一个是正的。

    仔细想来,这个‘开封府推官包正’比起‘圣手书生李寻欢’‘当代人曹’,确实是苟的很成功,

    也就是一个岑修竹记名弟子的身份还算有些斤两。

    可是岑修竹再怎么牛掰,那也是个搞后勤的,其实算不得大艮的实权人物,更别说他这个弟子还是个记名的。

    忽听柳常又道:“说起来小神倒是有些羡慕这个包正了。

    不瞒人曹大人,前有地鼠叔青一案,有位风流奇人叫做圣手书生李寻欢的,亲自出手将真凶抓获,如今还押在阴司,

    而那当初冤杀地鼠叔青的刑刀,也是这位包正包大郎磨砺的,据传他还因此得到了赵官家的赏赐。

    如今居然又与人曹大人结缘,此人莫不是专门结缘高人的气运之子?呵呵......”

    包正看他一眼,心说你呵呵什么?本座呵呵你一脸啊!

    你凭什么说李寻欢是风流奇人?我风流到你家了?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怪不得柳常。

    他变化李寻欢的时候,实在是中了古大侠的毒,确实演出了几分风流韵味,柳常这种做过大官的那个不是老色批?眼睛可毒的很呢。

    柳常看看包正,忽然心中一动:“人曹大人,颜生离魂已久,该当立即返魂阳间才是。还是由小神立即安排他重返阳间......”

    令手下鬼神送走了颜查散后,见柳金蝉似是无意离开,柳常细细揣摩这名美丽女鬼和包正的关系,终究是没敢强行送客。

    见包正不言,也就不再避讳柳金蝉:“人曹大人,说来那包正倒也不是全无作为。

    天子恩旨、当世才子、宗师亲传......他虽然官阶不高,如今却也成了汴京的名人。

    只是缺少司宪刑决之名,如果贸然担任颜查散一案的阳间审官,恐怕难以服众。

    小神倒有一策。

    那地鼠叔青一案牵连极广,幕后黑手复妖社更是欲污其名、令妖族读书人无颜立于朝堂,从而动摇赵官家‘科举取士、人妖平等’的基本国策。

    此案是开封府经办,若是大理寺为其昭雪,恐怕那开封府权知海大人也会丢了面皮,可若是将这份功劳送给那包正包大郎......”

    包正笑着点头道:“城隍爷此法甚妙。

    如此一来,那包大郎既得赵官家之心,又于司宪刑决领域建立起了威望,还可圆了那海正刚的面皮,

    毕竟包大郎本来就是开封府的推官,开封府查清了自己办的错案,谁还能有什么话说?

    嗯,让本座想想,此案应该是那包大郎磨砺刑刀时发现了个中冤情,圣手书生李寻欢慷慨相助、城隍爷共襄盛举......

    结果是大家齐心协力,为妖族读书人讨到了公平。”

    “哈哈,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人曹大人说得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啊。”

    柳常嘿嘿笑道:“如此一来,各方都可满意。

    那包大郎平白得了好处名声,难道他还会拒绝?

    天下的妖族读书人,从此都会对他感恩待德,视为恩公。

    此一案关系人族和良妖两方和睦,恐怕就连史书上都要为他记上一笔。

    到那时宋官家钦命他审理颜查散一案,还有哪个敢不服的?”

    包正笑道:“万般都好,只是有一件不妥。

    那佘元本是圣手书生李寻欢请托城隍爷代为看押的,如今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将昭雪叔青的功劳记在那包大郎的头上,怕是他得知此事后,会心中不喜啊?”

    柳常摆手笑道:“人曹大人不需为此担心,

    不瞒人曹大人,那佘元被拿后,小神曾请那圣手书生李寻欢入阴司一叙。

    以小神多年观人之法,看出那李寻欢就如修士中的游侠,行事但凭喜好,事后不求功名,

    估计出手为那地鼠叔青昭雪,也是兴之所致。

    如今已许久没听到他的消息,想来早就不知道去哪里游历去了,

    否则以他的修为,若是求名求利,只怕早就声动夏洲,又怎么会变得悄无声息?”

    又道:“更何况地鼠叔青一案本就是阳间事,那日小神代为关押佘元,本就是送那李寻欢一个人情,毕竟阴阳天隔,难道这佘元还要永远押在阴司不成?

    既然他自己久不现身,小神如此处置,就算被他得知,也没有怪责小神的道理......”

    “呵呵,城隍爷就是城隍爷,不愧是前朝名臣,果然思虑周详。”

    包正听得连连点头,心说你个老家伙果然滑头的很呢。

    “既然如此,就麻烦城隍爷安排一切。

    夏洲暗流涌动,本座此时还不方便真正出世,赵官家那边,就由阴司代为出面接触罢。”

    ......

    这次用尽手段才勉强击败了照日夫人一道分身,令包正心中警兆大起。

    人曹之名实在是太过响亮,如果现在就表面身份、出现在聚光灯下,还不知会有多少明里暗里的对手要算计自己。

    最妥当的办法,就是如柳常所提议的那样,由阴司出面,以当代人曹的名义向赵官家‘推荐’能臣包正包大郎。

    包大郎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区区一个从六品的推官,有个二品炼器宗师的师傅,还会做几句诗。

    虽说也是成就不凡,可在那些鬼仙、妖圣、当代真魔的眼中,依然是个蝼蚁般的小人物。

    如此,他才有足够的时间,苟成万年法力的‘老怪物’。

    ......

    大艮朝康诚十七年元月。

    这个强盛了一百六十年的帝国从鼎腾盛世,渐渐变得风雨飘摇。

    北地急报,双鞭帅呼延丕显与北地魔军爆发连番大战,

    北地魔国有‘凌空魔燕’之称的女帅萧燕燕陈兵二十万,带粮一载之数,拉开了要打持久战的架势。

    与往年的侵掠如火、进退如风大有不同。

    竟似有意染指大艮江山。

    南疆妖皇据说已经平定了境内叛乱,也在厉兵秣马,虎视中原。

    这还只是外患。

    内则有复妖社蠢蠢欲动,朝中衮衮诸公相互攻讦,太祖时就定下的‘良妖取士’国策,到现在居然还有人不满,动不动就要风言几句。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拿地鼠叔青一案做文章,还列举出了不少妖族进士、举人的罪状,竟欲当朝逼迫官家改祖宗之制!

    明明还在冬季,大河又泛水了,上游五路州郡齐降暴雨,水位居高不下,这是天地之威,纵然动用大艮几位一品宗首也是难济大用。

    那些反对妖族取士的大儒们则趁机说这是上天盛怒,人与妖一日不兴界壁,则一日天下难安!

    领头者不是别人,正是赵官家的老丈人庞太师。

    “哼,真当朕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赵官家揉了下眉头,将面前的一叠奏折狠狠甩落地上,沉声道:“童卿,大相寺那边还不曾有回话?”

    大艮朝多沿用大唐制,宦臣虽然没机会做权臣,地位却并不低。

    大唐时皇帝对年龄大的宦臣称呼‘阿公’,到大艮虽然降格了些,还是被呼为爱卿。

    “圣上,佛骨塔依然平静。

    可塔中却是佛光震荡,武家罡气纵横,那两位尊上尚未平息怒火,哪里会有回话。”

    一名黑须鹰目的宦官躬身道:“以臣下看来,怕是还需打上个十年八年......”

    自大唐起,夏洲历代皇朝的宦臣已是无根太监,此人却是与众不同,胡子生的简直比赵官家还要旺盛些。

    “哎,父亲和大伯也真是,都多少年过去了,还要争执不休。”

    赵官家叹道:“那北国萧燕燕传说乃是真魔弟子,若非是顾忌真魔出手,呼延爱卿又怎会顾虑重重、久战她不下?

    我大艮没有武圣出手,早晚风雨飘摇啊。

    算了,且说内忧罢......今科秋闱的两榜妖族进士,可是都已分授官职,下放到各路了?”

    (这本是综武仙侠架空世界,各位就不要联系真实历史啦,有些借用的人物,未必符合历史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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