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的真诚促成了兄弟俩史诗级的会面。
只是朱极给他的第一印象,委实有些让这位自小接受正统教育的太子有些难以接受。
“我说,亲爹,你是我亲爹行了吧?别有事没事总把我叫到这里来成吗?有这个闲工夫,劳驾你回去好好想想你往后该怎么谨言慎行行吗?”
这两句亲爹朱极叫得又重又响。
可朱标完全听不到里头有半点尊敬的意思。
那分明就是不耐烦呀。
朱标能听懂,朱元璋自然也能听懂。本来还充满期待的他瞬间又被朱极勾起了脾气,冲着离他一丈远的朱极就是一阵歪鼻子瞪眼。
若非还想促成这一对儿子会面,他是真想冲上去对朱极一顿拳脚输出——但他知道,朱极这种滑不溜秋的家伙绝对跑得比朱标还快。
“混账东西,哪有儿子教老子说话的道理?当真是要气死咱。”
“离咱那么远干什么,还不赶紧滚进来?”
走进后院正房,回头一看俩儿子都站在外边,朱元璋没好气地催促一声,而后一屁股坐在主座上。
后院一如往常空无一人,朱标很有眼色跟在朱元璋身后跨入房中,熟稔地翻出三个茶碗,为朱元璋先泡了一杯热茶,而后伴随着袅袅茶香,回头观察着朱极的一举一动。
朱极的言辞举动总是在不停地突破这位太子对皇家亲情的认知,他只听得站在门外的人居然毫不客气地跟朱元璋硬碰硬:
“我怕离你太近,你忍不住打我!”
朱标感觉手不由自主地一抖,为这位大哥斟的茶差点溢出来。
而他的父亲,坐在主座上的皇帝陛下,直接忍不住将刚浅啜了一口的茶水毫无形象地喷了出来,在空中洒出一道白雾。只等阳光穿过,不用手,也能画出一道彩虹。
“混账东西,不当人子。老子真要想打你,还用等到今天?赶紧的,给咱滚进来。”
想想也是,以朱元璋的体格,虽然多年以来养尊处优,但到底是行伍出身。单论武力,确实要比刚锻炼了不足一月的朱极要强一点。
朱极确认朱元璋不会恼羞成怒,或者说被惹恼了大概率也只会口吐芬芳,这才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走进正房,冲为他倒了茶水后就在朱元璋身旁候着的朱标点头笑了笑,而后随意地坐在右边的客座上。
“说吧,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谨言慎行啊,咱仨呢。”
对朱元璋上次口无遮拦还心有余悸,当着朱标的面,朱极还是严肃地提醒道。
有了朱极带头,正房里气氛总算严肃了不少,朱元璋又喝了口茶水顺了顺刚才被呛到的嗓子,这才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指着朱标说道:
“今天这里没外人,这是你二弟,咱跟你娘亲生的。”
“就是你怕我跟他争家产的那位?”
虽然说话比较耿直,但朱极还是非常尊重地站起身来,将朱标从朱元璋身旁拉过来,直接按倒在身旁的椅子上,咧开嘴笑眯眯地冲朱标道:
“你放心,摊上这么个爹,我绝对不会跟你争家产的。”
朱标有些忧伤地发现,自己的父皇,朱·大明至尊·天下共主·淮右布衣·何至于此·国瑞,被嫌弃了。
见惯了宫中一棒子兄弟姐妹对父皇既敬又怕,忽然遇上这么个清新脱俗的兄长,朱标觉得,我本淮右布衣他儿,跟面前的家伙到底是不是同一个爹?
正当朱标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冷不丁听朱极问道:
“对了,二弟,我叫朱极,你叫什么?”
“朱……”
一声剧烈的咳嗽瞬间将朱标从怀疑中拉了出来,同时也打乱了朱标无意识的回答。
回过神来的朱标求救似地看着朱元璋,他只想问问亲爹自己究竟叫啥。
这问题事先完全没有准备过,眼中超纲了啊。
看着朱标一脸的紧张局促和无助,朱元璋内心又暗自叹了口气。虽说往常也没少骂朱标傻,但那都是华夏一脉相承的嘴硬式父爱。
背地里他也没少夸朱标聪明。
但就是这么聪明的儿子,遇上朱极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到底还是被弄傻了。
装作不经意地低头,目光没有跟朱极对上,朱元璋顺势接过朱标的话头:
“都是你个混账,刚才呛了老子,到现在还没缓上气来。你二弟唤作太平,小你两岁。”
替朱标解了围,朱元璋又喝了口水,这才接着说道:
“自你被偷走后,你娘生下太平儿,咱就当嫡长子在养。咱家一大摊子事情,如今他也能帮咱分担一部分。往后你入了宗谱,少不得也要接过来一份。”
“千万别!”
国瑞爷心中正在构画伟岸的蓝图,却不想被朱极一声坚定的拒绝打断。
“我如今文不成武不就,也不想将来被清算。要不,家里的事情别让我管了,这入宗谱的事情,也可以缓缓。你要是觉得家里有闲钱养五口闲人,我倒是也不拒绝。”
朱标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朱极猛看。
他终于明白这位兄长脑回路到底有多清奇了。
送上门的富贵都不要,居然还当着亲爹的面说自己要混吃等死。这等行径,若是放在宫中任何一个兄弟身上,老朱的鞋底子早就握在手里等着了。
可偏偏,他就是看不到朱元璋有任何除了言语之外的行动。
“混账东西,怎能说出这等没出息的话来?咱靠自己从一介布衣到了如今,你就不知道跟咱学学?”
朱元璋如今已经有了认识,自己这个儿子,就是个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真要答应养他,只怕往后想再让他做点什么都是妄想了。
“徐达与冯胜这些时日在你身上的花费,如今都算在你老子的身上。你不继承家业,这笔钱往后便理应是你兄弟的。你倒是与咱说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朱极不由得眨巴了一下眼睛。
他左右扭了扭头,上手有朱元璋目光灼灼,下手有朱标若有所思。
眼见是不能糊弄过去了。
连日来不曾动用过的糟朽的脑瓜子使劲转了几转,到底还是让朱极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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