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孙海看着站在云端的会安君,还是不由得赞叹他的手段。

    会安君虽然用的是儒家常用的手段,但是却是少数儒家君子才能够做到他这种,只需要一句就能够压制住一个和自己同境界的妖兽。

    虽然仅凭借着一句话压制妖兽,对于儒家修士是一件常见的事情,可是像是会安君这种同境界的压制却是很少的,一般都会是高境界压制低境界的这种情况,不然儒家修士也不会那样被评为无什么大用。

    对于别家修士来说,压制比自己境界低下的妖兽就是一件十分鸡肋的事情,能够直接斩杀的情况下,这种限制就显得很可笑。与其说是儒家的独特手段,不如说是儒家剩下的唯一手段,除了这种手段之外,儒家的手段就少的可怜了。

    对于现如今的儒家来说,最缺的就是会安君这种天才。孙海产生了一个想法,是他这个本就和儒家亲近的修士,本能地为儒家去思考的事情。

    孙海不想让会安君死在这里,哪怕自己会死在这里,他都不想让会安君死在这里,一旦会安君死在这里,那么整个儒家就彻底断送了希望。

    孙海喊来墨然等人,墨然带着自己身边那些剑修走到孙海身边,看着孙海面露凝重的神色,知道孙海怕是要交给自己一个比较艰巨的任务。

    果然他听见孙海说道:“本来,你们剑修是不用参与到守城这件事情上的,但是在下作为这里的关正想请求诸位一件事情。

    在下请诸位能够和在下一起出城杀了那只元婴境的诸怀,不知诸位可愿意助在下一臂之力、在下感激不尽。”

    孙海说罢,向着众剑修鞠了一躬,孙海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的,但是作为昔年的一名曾经仰慕儒家风范的人,他不后悔。

    墨然看向飘在半空中的会安君,知道了孙海在想什么事情,于是说道:“我愿意和关正大人一同前往。”

    一看墨然都说了这番话,那些兵家的剑修们就都一起站了出来,随后是墨家剑修一起站出来,然后就是法家剑修,最后凡是百家的剑修,全被站了出来,只有零星的几个散修没有站出来。

    孙海看着站出来的几十位剑修,说道:“我孙某人谢过诸位了。”

    孙海带着数十剑修再次离开公输墙的墙头,他们要杀的是那只元婴境的诸怀,也就是刚才让整座墙头晃动的一击的始作俑者。

    那一击让整座墙头的灵气都消耗一空,要不是那些读书人写全了圣人篇章,这一段的公输墙都不一定能够扛得住那一击。

    但是也幸好那只诸怀是动用了本命的神通才使出了这一击,短时间之内无法再次使用,要是再来一次的话,这段公输墙上的所有读书人文章都会消耗殆尽。

    至于会安君控制住敖空在也是这个道理,这群妖兽里面有两个元婴境,在那一击之后,诸怀的实力下降到只有一成,那么剩下威胁的就只有敖空在,会安君才会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住敖空在。

    只要他们能够拖住五个时辰,这里就会有修士前来支援,到时候会有归真境界的修士来这里,那时候不管他的体力如何,敖空在和公输墙都不是问题了。

    孙海和墨然一行人到了那只实力下降的诸怀面前,那只诸怀虽然实力不如之前,但是毕竟还是元婴境的妖兽,对付起这些剑修短时间内都不会败北。

    而且他还有所依仗,所以他下令让其余的诸怀继续攻城,自己拖住这些剑修。这时候许平生站在墙头上,看向在数里外那只明明已经缩小,却还是有着接近十丈高度的诸怀。

    他的身侧是那些读书人,而就在这时,那些原本退去的诸怀们,重现从远处奔袭而来,一群几十丈的怪物奔袭而来,哪怕没有动用神通,也是烟尘四起,让大地晃动起来,只是公输此刻巍然不动。

    那些读书人身后的修士们穿过读书人,重新站立在城头,虽然他们只休息了一会,但是因为有一些读书人所用文章残余下的灵气,也是恢复了大半。

    除了那些受伤之人的伤势没有办法好转之外,他们的实力已经接近于原本的水准。

    所有的修士都做好了准备,包括那些受了重伤,经过简单的处理,堪堪能够站立的修士。

    他们的神色各不相同,有的人脸上是那种悲哀和愤怒,有的人脸上是坦然和释怀,有的人脸上是迷茫和担心,有的人脸上是害怕和恐惧。

    但是也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许平生,许平生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毫不担心这些事情,这也是他平日里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脸上都挂着一副笑容。

    就像是先生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意义一样。

    姜苍梧站在许平生的身边,虽然大战在前,但是他似乎没有看见这些,低下头问许平生道:“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许平生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怎么回答老先生呢?是也不是,成也非然。我是每天都很开心的,现在的开心不如之前,但是也是开心。”

    “那你为什么每天都开心啊?”姜苍梧好奇地问道,他觉得眼前这个孩子似乎是不一般的孩子。

    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情况下,又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这种亲近就和那种遇到会安君的感觉一样。

    许平生想了想,回想起先生平日里最常和他说的话,回答道:“因为我叫平生啊,平生未展眉的平生。”

    姜苍梧刚才没有听见他和会安君的对话,现在听到许平生这么一说,脸上挂上了一副喜悦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因为许平生的话,还是许平生的名字。

    姜苍梧抚摸自己那早就已经花白的胡须,笑着说道:“你的名字很不错,是谁给你起的啊?”

    许平生回答道:“我家先生告诉我的,至于是不是先生起的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姜苍梧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和自己身后那些读书人说道:“平生站在最后面,是最后一个丹青的人,也是最后一个碧血的人。还请诸位照顾他一下了。”说罢,老人低着头和许平生说道:“孩子,你知道丹青和碧血么?”

    “知道。”像是觉得自己的解释不够具体,许平生补充道:“先生说过,读书人必须学会的事情就是丹青和碧血。”

    老人又是点了点头,“那就好,老夫就不用和你解释那些了。

    老夫唐国江南道姜苍梧,今日愿向天地求正道,以自身百年蕴养之灵气,求灵气浩然。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言罢,姜苍梧身上散发出淡青色的文字,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衰老下去,像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然后姜苍梧盘膝而坐,不再有任何言语。

    过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又站出一个老者,看起来要比姜苍梧年轻一些,那老人说道:“蜀国沧澜郡杨闻言,今日向天地求正道,以自身百年蕴养之灵气,求灵气浩然。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杨闻言也衰老了一些,但是却没有像姜苍梧那样不再言语,也没有坐下,而是笔直地站立在那里,开始朗声地背诵圣人文章。

    公孙丑问曰:“敢问夫子恶乎长?”

    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

    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这个其貌不扬,并且站在下三境读书人身后的老者,竟然是一位金丹境的读书人,他刚才虽然只是在那里背诵《孟子·公孙丑上》的一部分内容,但是却通过这一番言论让自己的灵气和天地产生共鸣,让那些周围的灵气能够汇聚过来。

    但是杨闻言其实也只是比姜苍梧多抗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到杨闻言离开了前面,出现的是一个看起来要比前面两人要年轻上许多的人。

    是一个中年读书人,和姜苍梧的修为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姜苍梧坚持的时间那么长,堪堪地坚持了半柱香的时间。

    然后就是一个看起来年轻的读书人,虽然看起来也就是刚刚弱冠的年纪,但是其实和中年男人的年纪差不多,只是他的修为已经到了筑基境界,看起来没那么老。

    而在天空处,会安君低着头看向墙头上那些自己的晚辈,虽然他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是其实早就已经百余岁了,所以那些墙头上的读书人,对于他来说,都是他的后生。

    对于他来说,看着自己这些后生一个接着一个,用这种没有挽回余地的所谓儒家手段,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只是他也无可奈何,百年来,他经历过太多这种事情了。

    他一直没有勇气来到公输墙上,直到他成为君子之后,君子之外的儒家子弟都变成了读书人,他才和那些读书人一起上了公输墙,而这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

    而在远处,孙海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们发现那只诸怀的境界是元婴境大成,哪怕是早就受伤了,可是以孙海他们的实力来说,还是很困难的,已经有一位法家的剑修死在了那只诸怀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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