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远,在蒙古包群里拐了几个小弯,就到了那个人的住处。那是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帐篷是长方形的,材质是绿色厚实的帆布,在这一片的蒙古包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帐篷不高,那卖画的在帐篷里,还要微微低头。帐篷的中间顶棚上,吊着一个圆灯泡,开关连着一根电线垂下来。云大个点着了灯泡,我们才边挤进帐篷,边观察内部的陈设。

    几块大石上担一个床板子,上面有被褥,一定是他睡觉的地方,除了床的位置,地面都扑上了一层地板革。席地而放的,除了一个装衣物的土黄色方木箱子,就全部都是绘画用品了。墙角一个方形的铁炉子,连着几截烟囱,从帐篷上一个被铁皮包边的圆孔中伸出。

    画架子上还摆着画了一半的作品,地上是小马扎和没盖盖子的油彩。两个塑料的涮笔桶,一个里面盛着用过的脏水,一个里面插满了各种型号的毛笔。到处都是画,地上、柜子上、床上,连帐篷的壁上也贴了画,那应该是漏风处,贴个画用来挡风的。形容起来就是,小、乱、破,但不脏。

    我们几乎是用躲避地雷似的步子,快速走到床边,赶紧坐下,生怕哪一步没迈好,踩坏了他的画,踩翻了器具。

    胖哥还小心翼翼的坐在被石头垫着的床角,要是坐在中间,恐会坐塌床铺。

    看来他也不像我想的那样,是一个有心机的坏人,从这生活环境就看得出,实实在在是一个穷画匠。而且从帐篷内的物品来看,确实是在这里生活,而非营造的假象。

    云大个坐在马扎上,看着我们,等待接受审问。

    我态度也缓和了许多,开门见山就问:“你说这画是别人送的,谁呀?”

    他说:“一位大叔。”

    这个答案我是不怎么满意的,又追问:“什么大叔?长什么样,叫什么?他是干什么的?”

    云大个说:“你别急,我给你们慢慢讲,这画的来历确实有年头了,等我好好想想怎么说。”

    我们耐心的等了几分钟,云大个就给我们详细的讲了一下,这画的来历。

    云大个从小是在内蒙古赤峰长大的,父亲是蒙古族,所以姓云。母亲的祖籍是河北邯郸。他是个五零末,从小爱画画,在父母的帮助下,拜了师,学了画,一干就是半辈子。

    十六七岁的时候,正是十年动乱的晚期,在此期间,他借着大串联,学生做火车不要钱,就走遍全国很多地方,练习绘画写生。也凭借自己的绘画,帮人画大字报,写标语,走到哪都有饭吃。

    那年他正好回母亲的老家邯郸,见了一些亲戚后,又转站到了邯郸附近的乡下,找了个风景比较美的村子写生,并且借住在老乡家里。

    一个早晨,他如往常般来到河边写生,发现原本平静的河边,一夜之间搭起了很多帐篷,那时候年纪小,又好奇,他就走到帐篷附近,想看一看这些帐篷是谁建的。

    快要靠近帐篷的时候,他就看见一个长得十分标志,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那女孩编两个马尾辫,绿军装、绿军帽,还带着一个红袖标。见那女孩长得漂亮,就尾随着女孩,趴在帐篷外偷听里面说话。

    那女孩走进的帐篷里,里面住着一位大叔,那女孩对大叔说:“他们说好的今天上来,怎么还不见人?我要不要带人下去看看?”

    那大叔说:“还是再等等吧,估计他们快了。”

    云大个壮着胆子,就进了帐篷,主要是想认识一下那个漂亮女孩。要知道那时候学生就是大爷,走到哪都横。他一进门就问:“哎,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跑这搭帐篷?”

    屋里的两人被他这个愣头小子给吓了一跳,那女孩生气的问:“你是哪来的?怎么偷听我们说话呢?”

    那女孩不仅人长得水灵,发起脾气来更是格外好看,云大个对那个女孩简直一见钟情,就自报了家门,说自己是画画的学生。

    说到这里,云大个若有所思的点着了一支烟,还给我和胖哥一人扔过来一支。

    因为帐篷空间太小,我们怕烟味太大,又怕不小心失火点着了他的画,就只拿着并没有抽。

    姜漓听得兴起,催道:“别抽了,快讲呀。”

    云大个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继续给我们讲。

    那位大叔也会画画,他进帐篷的时候,就看见那大叔画架子上,正摆着画了一半的画。由于共同的爱好,那段时间,云大个就经常以跟大叔学画画的名义,往那里跑,主要是为了能见到那个女孩。

    经过几次见面,他知道那个女孩叫小妍,那个大叔姓陈。他们是某个考古机构的,在这里工作,别人都干活去了,只有这大叔和那个女孩留守。

    那段时间里也是他人生最难忘的一段,每天和小妍一起有说有笑,还和大叔学了很多绘画技巧。小妍时不时会把城里带来的好吃的,送给他吃,他还经常给小妍画画,并送给她,渐渐的就深深爱上了这个女孩。

    有一天傍晚吃过晚饭,他和借宿那家人的儿子,一起到河边找小妍玩。发现小妍在一个单独的小帐篷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俩好奇的趴在帐篷缝隙看进去,才发现小妍正在里面洗澡。

    这一看给他俩吓坏了,转身就跑回了家里,钻到被窝里,心还砰砰直跳,不光是因为偷看了女生洗澡,那种青春荷尔蒙的冲动,也一并激发。

    蒙着头也睡不着,大概一个小时后,他就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和另外一个男孩的哭声。他跑出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男孩又出去了,而且这回是被人抬着回来的,抬回到屋里疼得满床打滚,那男孩的父亲叫来了医生,但是由于不让人看,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哄出来了。

    后来的几天里,那个男孩在家养病,他也如往常般继续去陈大叔学画画,同时也和小妍见面。

    一个下午,河里突然上来六七个人,那些人的年龄和小妍差不多大,有男有女,穿的衣服也是绿军装,看上去很狼狈,好像还带着伤,而且还抬了一个石头匣子。

    小妍跑到河里去接他们,他也跟着帮忙。

    其中有一个男孩,和小妍的关系不一般,小妍跑过去就和那男孩拥抱,亲吻。

    云大个这才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人家小妍心有所属了,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帮忙把那些人弄上岸后,就钻进了陈大叔的帐篷里。

    陈大叔看出了他的心事,笑着安慰他说:“有些事和表面看起来的不太一样,不要太执着,说不定错过了,对你有好处。”而且还把自己这几天画的画,送给了云大个,并提醒他要收藏好,说有一天这些画会有用。

    画一共有三幅,我们看见的就是其中一幅。

    还有两幅?听到这里我打断他问:“云哥,那另外两幅呢?”

    云大个低着头说:“卖了。”

    “卖了?别人送你的,你怎么说卖就卖?”我瞪着眼睛质问。

    云大个也瞪着眼睛说:“这么多年了,几幅画,我留着干什么?我又不知道会碰上你们。”

    燕秋问:“那你能给我们描述一下,那两幅画什么样么?画了点啥?”

    云大个并没有回答燕秋,而是从自己的画堆里开始翻找,翻了半天,拿出两幅画递给我们说:“这是我临摹的,虽然差很多,但内容差不多。”

    我们接过画来,看见一幅上面画了一棵枯死的大树,另一幅画的竟然是摆在桌子上的壶。

    姜漓一看见那壶的画,就大喊:“摄浊。”

    摄浊壶没什么可看的,大家都认识。但是那棵树正是我们在会馆的桌子上,在海市蜃楼的幻景里看到的那棵树。

    我忙问:“其他两幅画就这样么?这树前没有什么人么?”

    云大个摇摇头说:“人是没有,但是我这画和原画差很多。”

    燕秋问:“差在哪里?”

    没等云大个开口,姜漓又问:“那后来呢?送完画之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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