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四下的情况全都看在了眼中,见手下的骑兵几乎是死伤近半,孔兴虽然内心焦急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改变这一切,因为在同时面对石大力和陈安国二人的联手下,他引以为傲的一身本领竟然拿不下对方,这还是占据了马上的优势,若是换到地面上,孔兴清楚的明白自己不会是他们二人中任何一位的对手。

    勒马向后退开了一段距离,可以清楚的看到很多赶来支援的山匪已经到达了山脚下,虽然心有不甘,可若是在给对方几分钟的时间形成合围之势,那么他这些骑兵就真的走不掉了。

    “撤,回武陵城!”

    含恨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孔兴调转马头,带着一众骑兵向着山脚下冲去,为了避免被赶来支援的山匪缠住,他身后的骑兵两两一排呈一条直线,快速钻入雨中像游蛇一般去向远处。

    “龟儿子,别跑啊!”

    看到对方集体撤退,石大力迈步就要追上前去,被陈安国慌忙拦了下来,示意他看看周围的情况。

    这一仗,武昌手下损失了差不多五十号人,不少受了重伤的兄弟在原地坐下,疼的钢牙紧咬,加上天空中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因为疼痛而冒出的冷汗了,让看到这一幕的武昌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毕竟以前都是吃同一口锅里的饭,没想到入了武陵守军没能倒在战场上反而是倒在了这里。

    当然,在武昌手下兄弟玩命的战斗下,对方骑兵最少也损失了八十骑以上,大多数都是因为战马受到伤害被掘翻下马后被乱刀砍死,这还是占据了地利和人和的情况下,使得武昌下定决心未来无论如何都要拉起一支骑兵。

    “老大,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被陈安国拦住后,石大力在看到四周的情况后仍是心有不甘,冲着武昌询问道。

    “不放他们走能怎么办,按照我之前的计划,是想等武陵山脉中的兄弟到达后,依靠咱们的人数优势将这些骑兵围死在这里,但对方那个叫孔兴的明显不是个酒囊饭袋,竟然将骑兵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要不是提前有所准备挖好了陷马坑,咱们这回恐怕真就栽了。”

    无奈用双手搓了搓脸上的雨水,武昌也很头疼未能将孔兴等人给留在城外。

    按照刚刚遇到这个孔兴的性格,第一次没能出其不意的把他们留下来,日后在他有了防备以后再想用同样的办法将其击杀根本就不现实。

    “是啊,这些骑兵跑的也太快了,要是咱们也能有一支骑兵队倒是不惧对方。”

    瞅着孔兴等人离去的方向,陈安国轻声附和着,透过眼神可以看得出,他和武昌想的一样,都想拥有这么一支骑兵队伍。

    安排一些人打扫战场,很快武昌见到了从武陵山脉前来支援的兄弟,让几人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是吕尚带人来的。

    吕尚,武陵山脉中山匪统领之一,今年刚好三十,原本是上庸城富商吕家的大少爷,因为在青楼中与别人争风吃醋被人敲断了脚踝,后来他父亲暴毙,生意一落千丈,迫不得已下,他带着几名随从到武陵山脉做了山匪,外号吕瘸子,可能是见过了世态炎凉的缘故,和人争斗起来时下刀又快又狠,自从武昌有心一统武陵山脉后,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纳入手下。

    “大当家的,收到你的求援张小凤第一时间就派我带五百弟兄赶来了,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

    看着四周战场上的惨状,吕尚知道这回武昌心情应该不是很好,也没多说些什么。

    “无妨,多亏你们赶到了,要是在慢一点,我们这点人可能就真成了别人骑兵的刀下亡魂。”

    拍了拍吕尚的肩膀,武昌在众人打扫完战场后带着五六百号兄弟下了山,因为被孔兴率领骑兵追杀的缘故,这次出城打探梁王行军路线的任务已经耽搁了许久,加上队伍减员了近五十人,武昌干脆让吕尚和他手下五十多号弟兄留了下来,补充到了队伍中,余者皆让其返回武陵山脉。

    觉得孔兴只要不傻的话,在损失了不少骑兵后应该不会再行追赶,武昌带着一众弟兄,风尘仆仆的向着上庸城赶去…

    武陵城一间不起眼的小庭院中,一颗枇杷树茂密的枝叶探出了围墙,而在枇杷树下,翟玉堂温了一壶热茶,捧着茶杯细品着,茶具还是当年充文栋赠给他的,一壶,二杯,一承,一盘,一方。

    这里,正是翟玉堂的府邸,在他对面,一名管家正向他说着今天武陵城内外发生的大小事情。

    而这也是翟玉堂的一个爱好,司户的位置本就是个闲职,处理户籍的事情只需要下面的人按时登记即可,加上近十年九州内外并不太平,所以每天从司户所离开回到家中后,他都会从管家那里了解武陵城内的一些情况。

    喝着手里的热茶,吹着傍晚的微风,听管家向往常一样说着谁家姑娘嫁给了哪家公子,又说酒楼的醉汉跑到青楼没付钱等恍若故事一般的小道消息,这种生活别提有多惬意,只是当管家说到今日孔家的二公子孔兴带着两百骑出城却损失惨重,铩羽而归的时候,手里的茶水忽然就失去了之前的味道。

    轻轻吹了吹杯中的茶水,翟玉堂冲管家轻声问道:“知道孔兴出城是去做什么了吗?”

    “倒是听说了,前段时间武陵守军去了个百夫长,名叫武昌,他的手下杀了孔家的三公子孔玉,今日充文栋派他带人前往上庸打探梁王的行军路线去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孔兴应该是带着骑兵截杀武昌等人的。”

    ‘噗…’

    听到管家所说,翟玉堂将刚刚送入口中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刚好喷了管家一脸,使得管家懵在了原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半天也没明白自家老爷这是抽的什么风。

    “咳咳…你确定是武陵守军中的武昌?”

    被茶水呛了一下,咳了好半天,翟玉堂向管家再次确认了一遍,而在枇杷树后的屋里,听到了外面有所动静,缓步走出了一名不足三十岁的美妇,静静地看着翟玉堂和他的管家,似乎也在等待着下文,要是武昌在这里不难认出来,这名女子就是他进入武陵城时跟在身后的妇人。

    说起来也巧,妇人其母本是南阳人士,家中只她和弟弟两人,后来弟弟考上了官名说是去豫州做官便不知所踪,嫁到上庸城后诞下一女,取名习香薇,也就是眼前这名妇人了,而她母亲失踪的弟弟,正是现任武陵城司户所司户,翟玉堂!

    一直以来,翟玉堂在考上官名后便前往豫州任职,两地相隔千里,一来一回时日颇长,加上当时年轻气少,一心想在官场出人头地,便淡了回家探亲的念头,直到一次终是因一腔热血得罪了当时的顶头上司,被贬了官职,当他再次回到南阳后,却得知姐姐已经嫁人了。

    为了寻找姐姐的踪迹,翟玉堂一路来到了武陵,在武陵郡司户所找了个差事,也就是那时,他在一次喝酒时和充文栋成为了挚友,一步步在武陵城司户所爬到了司户的位置,其中辛酸不足以向外人道。

    “回大人的话,可以确定,就是武陵守军中一名百夫长,武昌,传闻还是大人您亲自写的举荐信。”

    有些奇怪的看着翟玉堂,管家很少见翟玉堂会对一个年轻人如此上心。

    没去在意管家的眼神,翟玉堂很是好奇在他推荐武昌进入武陵守军后究竟都干了些什么,皱眉冲着管家吩咐道:

    “查,给我查清楚武昌拿着我的举荐信进入武陵守军都干了些什么事!还有,这瘪犊子怎么会惹上孔家的?尤其是他杀了孔玉这件事,一个细节都不要给我放过。”

    “是。”

    得到翟玉堂的命令,管家点头称是,缓步退出了庭院,而翟玉堂本来挺好的心情却被这个消息搞得有些愁眉不展。

    ‘不就是二百两银子吗?我怎么就一时间鬼迷心窍收下了呢?’

    想到自己给武昌写的举荐信,在联系刚刚从管家那得到的消息,翟玉堂真怕孔家把武昌杀了孔玉的事情给算到自己头上。

    暗道自己当时就不该收下武昌的二百两白银,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暂且将这件事抛出了脑海,一转身翟玉堂就看到了在自家屋檐下的外甥女,一袭白裙在微风中衣袂飘扬。

    “香薇,你怎么出来了?”

    说到他这外甥女也是命苦,要不是那一日习香薇在司户所打听办理永久居住权之事,翟玉堂刚好路过,她听到自己的名字喊出了‘舅舅’二字,恐怕这辈子翟玉堂也不会见到她了。

    那日双方认亲后,听外甥女说了这些年在上庸城发生的事,翟玉堂恨不能早点将侄女一家接到武陵,这样就不会让自己的亲侄女承受如此之多的悲剧,若不是翟玉堂劝阻以白裙替代,恐怕到现在习香薇都还在为亡夫穿着孝衣。

    翟玉堂和充文栋一样,也是没有子嗣的,这倒不是他身体不行,而是在年青时早早的就认识了一位大家闺秀,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共结连理,本抱着相濡以沫的打算,结果天有不测风云,步入洞房一年后,这名大家闺秀受风寒所致染上重病不治身亡,自此以后翟玉堂便没有了亲人。

    天地良心,在遇到习香薇后,翟玉堂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

    因为遇到武昌的情况有些特殊,习香薇在和翟玉堂认亲后并没有透露出武昌的名字,但此刻猛然听到同名同性之人,而且还听到舅舅还举荐对方去武陵守军成为了一名百夫长后,习香薇再也忍不住了,向着翟玉堂说道:

    “舅舅,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有位恩人帮我缴纳了入城费用吗?”

    “啊,是,我一直说问你恩人叫什么名字呢,舅舅好亲自上门去感谢人家,要不是他带你入武陵城,咱们二人也不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骤然听到习香薇说起有人帮她缴纳入城费用之事,翟玉堂还没反应过来,本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想法给出了回应,随后又有些奇怪习香薇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紧接着问道:“怎么了?”

    “那人就叫武昌。”

    习香薇朱唇轻启,口中的话却对翟玉堂无异于晴天霹雳。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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