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凉府原城,两个锦衣卫亲手给濮成和送上一封文书,便直接转身告辞,一路去向顾怀复命了。

    平凉知府濮成和看向两个锦衣卫背影的眼神很是玩味,他打开信件,只是粗略一扫,就若有所思的看向旁边的幕僚:“这个靖王到底想做什么?之前来了封信,让本官照顾一下一个小小的县令,现在又来了封信,说要来原城一唔...搞得本官还真以为以前和靖王有什么交情了。”

    幕僚师爷抚了抚三缕长须,看起来居然有些仙风道骨,他接过信看了看,略作思量:“怕是来者不善,这位靖王爷做事带些杀气,东翁看看那凉州,如今成了什么模样?虽说朝廷没有让靖王巡查平凉府的旨意,可东翁还是要小心些。”

    濮成和不以为意:“来者不善又如何?朝廷既然没有旨意,他靖王就动不得平凉府一草一木,更别说本官治下的平凉根本没有起民变,灾情也得到了了控制...说起来还多亏凉州衬托,不然本官的政绩怕是也没这么出色,连朝廷都下旨嘉奖。”

    “话是这么说,可靖王如此光明正大的来原城,断然是不会来和东翁结交的,”师爷又揪了揪胡须,“身为藩王,结交朝臣本就是大忌,如今凉州事已了,靖王不回长安述职,反而要来原城耽搁,怎么看怎么违和。”

    濮成和稍稍来了精神:“难道真如我那贤弟所说,靖王是冲着我那贤侄来的?若是真的,那就真不知该说着靖王...是睚眦必报还是有些犯蠢了。”

    身为平凉知府最信任的人之一,师爷自然也是看过之前杨公宜写给濮成和的信的,他沉吟片刻:“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无论靖王想做什么,都迈不过两道坎,一是平凉事不归他管,二则是东翁和杨总兵了,靖王无论在跋扈,也不敢与东翁还有杨总兵正面作对的。”

    他放下那封顾怀遣人送来的信,面露冷笑:“若是靖王真有什么心思也好,就该让他看看,平凉府到底是由谁做主!”

    ......

    “靖王爷,久闻不如一见,真是年少有为啊!下官久仰,久仰!”

    “濮大人气了,孤途径平凉,想着上次濮大人的援手,这才特意来拜访一下濮大人,孤还有些担心耽搁了濮大人的政务。”

    “哈哈,不碍事不碍事,王爷能来平凉,下官自然是极欢喜的,如今城中已经设宴,还请王爷移驾,待饮宴完毕,还请王爷在原城多待些时日,也好让下官亲近亲近,王爷请!”

    “濮大人请!”

    见面的场景极其和谐,在和师爷一顿商议后,濮成和自然是带了城中官员出城迎接,毕竟是个王爷,不给顾怀面子也要给朝廷面子不是?再说还不知道顾怀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暂时还不好得罪的,濮成和自然是把面子工作做的极到位。

    而顾怀自然也是没什么架子,不仅和濮成和相谈甚欢,甚至还一一见过了原城官员,再口头勉励两句,哪儿有传闻中那副在凉州凶神恶煞的面容?

    被埋在鼓里,还以为靖王爷真是和濮成和有旧才前来拜访的一众官员们也是极为热情,本来还有些不安以为顾怀要搞事情的官员们见到顾怀这么好说话,自然是一口一个靖王爷叫的无比亲热,一行人以顾怀和濮成和为尊,喧闹着进了城。

    看着原城城门和街头少得可怜的难民,还有那没人排队的两个粥铺,顾怀由衷感叹一句:“孤没来平凉之前,就听说平凉府赈灾工作做的极为认真高效,平凉官员个个尽忠职守,当时孤还觉得有些夸大其词,如今一看,确是如此了。”

    他左右扫视,看着一个个平凉官员骄傲的挺胸抬头,心中失笑,但脸上却是一脸赞赏和勉励:“就该让凉州官员们看看,平凉府的模样!孤这次到了凉州只有失望,但到了平凉,才知道吏治清明是个什么模样。”

    这些话一出口,平凉官员们对于顾怀的好感自然更高了,连濮成和都稍稍放下了心,总算顾怀看起来不像是来找茬的。

    他甚至都产生了些怀疑,难道顾怀真是打算因为上次那件小事特意来拜访?

    作为平凉府的州城,原城自然是极大的,又因为受灾不严重的原因,所以显得极为繁华,地处西域和大魏连接的地方,商贾游人极多,此刻放眼看去,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官员们入了城自然不好走路或是骑马了,所以一顶顶官轿开始在街上排着队赶往城中最大的酒楼,行人们纷纷避让,远远看着这么大批的官员出行,一个个都有些好奇,今儿是什么日子,怎的这么多官员聚到了一起?

    到了酒楼,顾怀和濮成和下了轿,自然又是一番谦让,最终还是顾怀先进,濮成和后面跟上,由酒楼掌柜亲自引上二楼宴厅,而宴席也早已准备好了,后续到来的官员们也纷纷落座。

    卓兴怀在进城前已经被顾怀派了出去,白和同和祁阳陪同着顾怀一同进了酒楼,还跟着好些个锦衣卫,如今进了宴席,祁阳身为指挥使自然不可能像白和同那样守在门外,于是祁阳便坐了顾怀下首,和官职相当的濮成和正好当面坐着。

    随着顾怀的举杯,宴席正式开始,自然又是一番觥筹交错,因为顾怀定下了基调,今日只论雪月风花,不谈政事,所以席间气氛倒是十分和谐。

    饮酒的间隙,顾怀悄悄和门外的白和同对过眼神,确认没有什么情况,这才放下了心饮酒。

    只能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平凉这个地方毕竟还有杨少虹那么个疯子,既然敢派兵堵藩王,谁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事情来?自从原城外面,顾怀就打定了注意这次一定不让锦衣卫离自己太远。

    这种官场交际场合,柳莹和连双月倒是不好来参与的,顾怀便让她们自己在原城中游玩,让锦衣卫跟着,也算是在赶往长安前最后一次让她们放松放松。

    一旁的祁阳毕竟是个指挥使,被低阶官员们巴结着劝了好些酒,此刻舌头都有些大了,闷头红着脸喝酒,顾怀看的好笑,也知道祁阳多半是因为卓兴怀和白和同,心中有些堵。

    他叹了口气,当官的,只要还有上进心,谁能不堵呢?只要上了这条路,除非是安于天命,不然永远都是人心不足。

    旁边的濮成和又在劝酒,顾怀微笑着一饮而尽。

    可自己不一样,你们当官为了往上爬,自己袭了王爵,已经爬到头了,现在要做的,只是自己心头的堵少一些。

    只有杨少虹死了,这事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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