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暄看着这个时间点,突然拿出手机搜了一下。

    然后把手机递给卫东言:“……你看看这资金流入和流出的时间。”

    卫东言眼神微闪。

    兰亭暄手机上显示的那个时间,正是二十多年前的东南亚金融风暴,还有某金融大鳄围剿“港岛货币”的那一战。

    他意味深长看了兰亭暄一眼,然后把那本账本还给薇拉,说:“行了,亨利信任你,你就继续替他管理。不过等你退休了,你打算怎么办?”

    薇拉抿了抿唇,看着卫东言,充满希翼地说:“我能不能见一见亨利?”

    “……恐怕不行。”卫东言摇了摇头,“他应该给你交代过吧?”

    薇拉失望地点了点头,说:“亨利还有个信托基金,其实他这笔钱,是信托基金里面的一部分,我帮他打理。等我退休了,这笔钱就回到他的信托基金里。那里有专人打理。”

    说着,薇拉给了卫东言一个电话:“这是那个信托基金的律师电话。亨利对我说过,如果有人以他的名义来找我,并且带来你的那个信物,就把这个电话给他。”

    好像事先都预计好了一样。

    兰亭暄一言不发,生怕破坏了卫东言的计划。

    卫东言接过电话看了看,点头说:“只有电话吗?”

    “当然不是只有电话,还有这些东西。你签个字。”薇拉说着,拿出了一份已经发黄的法律文件。

    卫东言看了一下抬头,马上说:“行,给我吧,我要好好看看再签。”

    “不行,亨利说了,你得在我面前签,不然不作数。”

    卫东言瞥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签了个名字。

    兰亭暄看得很清楚,那不是卫东言的名字。

    薇拉到没计较到底是谁的名字,只是仔细看了看,然后把那份文件交给他,说:“这是我给亨利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的基金,我会继续管理,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孤儿院的那些孩子。”

    卫东言也说:“亨利选你,自然你是最合适的。”

    薇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又很快挺直胸膛:“这是我应该为他做的。”

    从薇拉这里出来,兰亭暄满心都是问题。

    但她忍着没有问,直到回到他们在满洲东方的酒店套房里。

    不过她才刚开了个头,卫东言就制止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说这些,回国再跟你讲。”

    兰亭暄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好,那接下来做什么?去找那个律师吗?”

    卫东言点点头:“我今天晚上找个人,明天就去见律师。”

    他晚上一个人出去了,当然是乔装打扮,就算是站在兰亭暄面前都认不出来是卫东言。

    他出去了很久,直到半夜十一点多才回来。

    兰亭暄也没问。

    两人各自住在自己的房间里,倒也互不打扰。

    第二天,两人继续旅程,去拜访那个律所。

    他们之前先打了电话,说是为亨利·王的信托基金而来。

    两人来到那家律所,发现也是一家家庭作坊式的律所。

    整个所里只有四个人,老板是父亲,一儿一女是律师,还有一个前台小妹,不知道是外招的,还是亲戚。

    和薇拉一样,这一家人也都是华裔。

    卫东言同样拿出信物,还有那份签了字的文件。

    那老板已经六十多岁了。

    他握着卫东言的手,感动得都快流泪了。

    兰亭暄看得无语至极。

    第一次见面而已,至于吗?

    虽然卫东言这一次装的是投行大佬。

    “德望先生,我等你们很久了。”那老板领着卫东言去了他的办公室。

    两人关上门,在屋里谈了两个小时。

    兰亭暄一个人在外面玩手机,喝咖啡,又跟前台小妹玩跳棋,过得也很充实。

    等卫东言出来,那个老板还追出来要请他们吃饭。

    卫东言婉拒了,带着兰亭暄直接离开。

    “回酒店,收拾东西,马上去欧洲。”卫东言只有简单的三句话。

    兰亭暄默不作声,跟着他很快收拾好行李,又在手机上买好两张去欧洲的头等舱机票。

    然后从伦敦再买机票回国。

    等回到海市的凯旋华寓公寓,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七点多。

    兰亭暄这一路的忍耐,终于到了极点。

    她一进门就拦着卫东言说:“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东言见她这么急切,也不推脱,说:“进屋坐下说。”

    两人来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卫东言马上说:“你还记得上次听赵主任介绍的王建材的身份吧。”

    兰亭暄点点头:“记得,我当时还很气愤来着……”

    “对,你确实应该气愤,因为以他的身份,这么做特别无耻,就是背叛。”卫东言直言不讳地说。

    兰亭暄接着问:“……东南亚那个资金是怎么回事?”

    她问的是在薇拉那里看见的账本。

    明显王建材从当年的东南亚金融风暴里获利了,不仅获利,而且获的是暴利。

    卫东言轻叹一声,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王建材曾经做过的大贡献之一。”

    “嗯?”

    “二十多年前的东南亚金融风暴,还有港岛货币危机,都跟一个金融大鳄有关,你知道吧?”

    兰亭暄点点头:“知道,就是美国的金融大鳄索斯。”

    “对,就是他。他几乎以一人之力,整垮了东南亚好几个国家的货币,从中获得暴利。”

    兰亭暄慢慢挑起眉毛:“……你是说,王建材曾经跟这个索斯一起狙击东南亚主权货币?”

    “嗯,他也算是坐了一趟顺风车。所以他的资产增值很快。”

    “这对我们国家来说,怎么是贡献?”

    “……因为他提前告知我们有关部门,索斯的下一个目标,是港岛货币。”

    “然后在索斯狙击港岛货币的时候,他突然反水,站在我们这边,和我们的主权基金一起,挫败了索斯狙击港岛货币的阴谋,把索斯在东南亚挣的钱,留了一大半在港岛。”

    兰亭暄倒抽一口凉气:“……他居然敢跟索斯作对?!”

    那个年代索斯在金融圈的地位,跟古代的皇帝差不多。

    那真是一言九鼎,吐口唾沫伦敦的股市就要跌三天,再跺跺脚,纽约证券交易所就要坐过山车。

    卫东言又叹口气:“他那时候才毕业两年,就已经展现他在金融方面非同一般的特长。”

    “我给薇拉和那个律师看的信物,就是当时王建材以‘鼹鼠’的名义寄回来的。他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就拿着这个信物去纽约唐人街的一个地址找一个叫viola  lee的女人,把他的东西拿回来,他要献给国家。”

    兰亭暄直接僵住了:“……你说什么?!”

    “什么叫他不在了?!王建材明明还在啊!”

    卫东言抬起头,静静看着她,良久说:“其实我那些朋友们早就怀疑,鼹鼠已经不在了。”

    兰亭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她的心里乱糟糟的,脑海里线索那么多,却像一根根断掉的芦苇,在海面上飘飘荡荡。

    她站了起来,在宽敞的客厅里走来走去。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响起有节奏的回音。

    兰亭暄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开口又问:“既然你的朋友怀疑鼹鼠早就不在了,那为什么不早点去找薇拉联系?还要大费周章找鼹鼠?”

    卫东言平静地说:“因为这是有前提条件的。他们不能随便打破跟这些人的约定。”

    “前提条件是什么?”

    “像他们这种人,如果不在了,前提条件是,静默十年。”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鼹鼠不跟你朋友联系,超过十年,基本上就是他不在了。”

    “嗯。”

    “不会是叛变了嘛?比如王建材说的……”

    “别人有可能,鼹鼠绝无可能。”卫东言斩钉截铁地说,“你看看鼹鼠以前都做了些什么事,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背叛。”

    “所以你的朋友现在不直接去找薇拉,是因为他静默的时间,还不到十年?”

    “嗯。”

    兰亭暄皱眉:“可你们已经官方认证王建材就是鼹鼠了,我们去找了他成长的孤儿院、前女友,还要律师朋友,都证明王建材就是鼹鼠啊!——如果王建材就是鼹鼠,那他就没有死……而且确实不到十年。”

    说到这里,兰亭暄突然脸色变得很奇怪,跟着点头说:“你说得对,王建材不可能是真鼹鼠。”

    卫东言垂下眼眸,拿出来那份文件,在手里摩挲了好久。

    兰亭暄看了看那份文件,又看了看卫东言,这时说:“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嗯,你说。”

    兰亭暄手里把玩着手机,声音不由自主放轻:“……我是在想,王建材这么厉害,二十多年前就能点石成金,他为什么要去梅家做上门女婿?”

    卫东言:“……”

    “王建材这个人这么抠搜,为了往上爬,还入赘做女婿!鼹鼠大学毕业两年就挣了这么多钱,可以说整个梅里特风投忙乎二十年也没有人家半年挣得多!——所以真正的鼹鼠,怎么会是王建材呢?!”兰亭暄用力握拳,还互相捶了一下。

    卫东言似笑非笑:“你这个角度也挺清奇。”

    只是他很快补充说:“不过,有一点你不知道,鼹鼠在东南亚和港岛那一次狙击索斯后挣的钱,很快又赔光了。”

    兰亭暄:“!!!”

    “既然赔光了,为了东山再起,给人做上门女婿也是有可能的。”卫东言面不改色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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