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六年冬月十三。
长安城阴沉了足足三天的天空终于在傍晚的时候飘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户部尚书云西言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红彤彤的灯笼下飞舞的雪花迈入了家门。
游西凤从里屋走了出来,拍了拍云西言肩膀上的那几朵雪花,瞅了他一眼,有些抱怨的说道:“这都戌时末了,怎么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真有那么忙么?公公婆婆来长安都半个月了你也没时间去陪陪他们。”
云西言咧嘴一笑:“这不到年尾了么?”
“这户部啊,一年到头都在忙,年尾可就更忙了。”
“各地呈报上来的这一年来的账目都要再次核算,这些日子燕熙文那家伙催得紧啊,三省都急需知道今年的岁入与开支,毕竟明年的财政计划得看看今年户部的盈亏如何。”
“那是赚了还是亏了?”
游西凤问了这么一句便哑然一笑,又补充了一句:“肯定是赚了,前两天我不是和种瑜一块吃了个饭么?”
夫妻二人沿着抄手回廊向主屋走去,游西凤又道:“她说呀,而今她将那蜀绣开到了利亚大陆,现在利亚大陆可繁华了,生意也很好做,这些年里赚了不少的银子。”
云西言跨入了主屋,游西凤为他脱去了官服,“她说她在阿丽亚城里开设了两个铺子,另外还在那三个国家的国都也都开了铺子。”
“那可够她忙的,”
云西言回了一句,又问道:“这就快到年节了,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她怎么回来了?”
游西凤将云西言的官服抖了抖挂上,“说她公公年岁大了,这些年她公公在外面操劳身子骨有些受不了,在利亚大陆呆了三年,这不想家了,再说她的孩子也要读书,于是就回长安来了。”
“那她的生意怎么办?”
“请了几个掌柜的,说现在生意已经上路,这几个掌柜也跟了她公公几年了,放心……”
游西凤顿了顿,又道:“我想,她也是想要回来了,毕竟三刀的坟就葬在观云城外的寒山上,这些年在外面奔波也没时间在三刀的坟前去烧一把纸,她恐怕会去一趟观云城。”
云西言抬头望向了窗外,沉吟片刻,低声的叹息了一声,“这三年我们也没时间去一趟观云城,三刀那家伙是喜欢热闹的,哎……种瑜孩子读书的事你帮她安排一下,就安排在青莲书院启蒙吧。”
“嗯,对了,今儿个下午司马韬来过一趟府上,说今年这个年回来了许多好友,鲁夕会种济堂他们都回长安了。说如果你有空了给他们一个信,一起喝两杯……”
说着这话,游西凤又瞪了云西言一眼,“酒可少喝点,看你那肚子可越长越大了!”
云西言嘿嘿一笑,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惊喜。
这些年来,曾经从金陵而来的那些友人们各奔东西都在忙碌,一转眼还真又有两三年未曾再聚了。
他们都抓住了大夏这飞跃发展的大好时光,各自家族的生意都迎来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同时他们给大夏缴纳的税赋也极为可观。
现在的大夏,真正实现了傅小官当年所推行的商农并举之策——商人的地位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被提高,现在再也没有人瞧不起商人,甚至许多人也参与到了经商的行业之中。
而农业这些年也因为基础设施的大力改善、再有科学院对农业器械的改良,让农人们种田也变得比以往轻松了许多,田地里的产量也达到了千年以来的顶峰。
这就是最好的时代。
这是云西言当年游历天下的时候想都不敢去想的时代。
若不是在金陵与傅小官的那一场相遇。自己现在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呢?
“这肚子变大可不是因为酒,你看这一年我哪有几个时间去喝酒?”
“日子好了,生活过得滋润又无忧无虑,这自然是会长胖的……”
云西言话音未落,府上的老管家匆匆走了过来,他躬身一礼说道:“老爷,燕相府上来人说请您去一趟燕府。”
云西言一怔,“可有说何事?”
“说请老爷过去喝两杯。”
云西言又笑了起来,冲着游西凤双手一摊,“这可是燕熙文那家伙相邀,我不能拒绝吧?”
游西凤咬了咬嘴唇,杏眼一瞪,伸手在云西言的腰上掐了一把,“少喝点!”
“遵命!”
“多穿点,外面冷!”
“好!”
……
……
燕府。
大红的灯笼早已亮起。
燕熙文和秦墨文以及宁玉春三位大辰最有权势的人此刻正坐在一起。
并不是坐在某个厢房里,而是坐在那后花园中的亭台下。
八面来风,风还带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这自然有些冷,哪怕这亭子的四角都燃着一个暖炉。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秦墨文打了个寒颤,伸手到一角的暖炉上烤着火好奇的问道。
“嘿嘿,你们说这些年来咱们可有那闲暇赏雪?”
赏雪?
这个词似乎早已忘记。
宁玉春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还想要吟诗?”
燕熙文斟茶,摇头笑道:“这多少年未曾吟诗了?十余年了吧?自从当年在金陵被傅小官那家伙的诗词给打击了之后,我可再也生不起吟诗的念头。”
“那怎么忽然想起了赏雪?”
“其实赏雪是次要的,我寻思咱们在这雪中吃一顿火锅,这感觉一定会很好。”
“那怎么还不煮上?”
“别急,等云西言,另外还有一个你们会大吃一惊的老朋友。”
“谁?”
“别急,到了就知道。”
片刻之后,云西言到,他左手拎着一只烤鸡,右手拎着一只羊腿兴冲冲走了过来。
他站在了这凉亭外,四处张望了一下,愕然问道:“我说燕相,你这是请我们喝酒还是请我们喝风呢?”
燕熙文顿时瞪了他一眼,冲着身旁的那小厮吩咐了一声:“取火锅来煮上!”
云西言踏入了凉亭,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那家丁,“吃火锅啊?这大雪天吃火锅可是一件享乐之事,将这羊腿片了,涮火锅正好,将这烤鸡宰了,下酒正好。”
云西言坐下,自个取了茶壶倒了一杯茶,“司马韬他们都回来了,等休沐了我做东,咱们去流云楼上坐坐,顺便听听容朵儿唱那一曲将进酒。”
云西言话音刚落,那管家又带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云西言等人抬头看去顿时大吃了一惊——
樊天宁!
而更令云西言等人吃惊的是樊天宁身后的那个人——
枯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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