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走,薛婉清便怒而对谢知微道,“谢知微,你什么意思?”
绫华怒不可遏,“薛婉清,本宫和大皇姐跟前,哪有你放肆的份?今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方才是父皇在,本宫和大皇姐不好说什么,你信不信,你要还敢如此,本宫让人把你扔出去!“
元嘉道,“徐大家,本宫记得,当年姑母在的时候,曾经订下过规矩,没有身份的人不许进来,怎么,冯家现在还是伯府吗?”
“我们走!”
薛婉清倒是光棍,深深地看了一眼元嘉和绫华,抬步就往外走,那一眼,含义颇深,似乎在说,若元嘉和绫华如此待她,将来总会让她们后悔。
元嘉和绫华倒也没有把薛婉清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只是,让人觉得很诡异的是,惠和华阳竟然也和薛婉清一起离开了,再加上薛婉霜,一共四人,很快就从庭院里离开。
“薛家大姑娘真是个古怪的人,我以前听说,薛家二姑娘与她关系很恶劣,今天看,怎么突然变好了?”
“你们没看到,惠和县主和华阳郡主竟然以她为马首是瞻,连尊卑都不顾了?”
“我知道一点,我听说,薛家大姑娘有未卜先知之能,她说明年会大旱,不知道会不会是真的?”
……
“闭嘴!”元嘉怒喝道,“今天从这道门出去,方才薛大姑娘的那些话,你们一个字都不许往外传。即便明年大旱,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流言猛于虎,我想你们都是读书之人,应当能够分晓其中的利害?”
众人面面相觑,没太明白。
谢知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提醒道,“往往内心的恐惧比实际的伤害带来的损害更大,薛大姑娘说明年会大旱,这话不知道从何说起,兴许只是她的顺口一说,可若是我们在外面大肆宣传,那些老百姓们会怎么想?一想到明年或许颗粒无收,你们以为,老百姓会怎么做?”
众人这才清醒过来,浑身震颤,有人道,“胡说八道,当今圣明,朝政清明,哪里来的天灾i?”
到底是一群少年人,朝政什么的与他们都没有关系,很快各自玩闹起来了。
徐佩云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丫鬟捧着棋盘和棋子过来了,对谢知微道,“县主,择日不如撞日,手谈的日子就在今日如何?”
谢知微忙起身行礼,“恭敬不如从命,请!”
两人净手焚香,徐佩云笑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十多年前,我有幸与令堂在京郊的法门寺那棵老槐树底下手谈过一局,当时没有棋子,令堂提出下盲棋,我们一来一往,一个多时辰方才分出胜负。”
在场众人听得一阵侧目,下盲棋,一个多时辰才分出胜负,这是在讲什么鬼故事?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谁与我下过如此痛快的棋了!”
徐佩云的语气里,透露出高手寂寞的一抹凄凉。
谢知微想了想道,“不知那一次,是我娘亲赢了,还是徐大家赢了?”
“我们下成了平手。”徐佩云略有些得意。
谢知微笑着道,“如此,今日,我便陪徐大家下一局盲棋,我恐不及母亲,请徐大家指点!”
徐佩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谢知微居然提出如此要求来。下盲棋,凭借的是极为可怕的记忆力,不仅要记对手的棋路,还要记自己的,非常人能做到。
谢知微与徐佩云坐在大厅的南窗下,一面喝茶一面下棋,两副棋盘分别摆在北面的东西两角,各自围了一群少年和少女。
少女们这边是谢知莹和户部侍郎家的二姑娘各执黑白落子,而公子们这边则是许良和曹云华分别根据棋路落子,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人人都屏息静气,注意力高度集中。
猜过棋子后,徐佩云执黑,落了第一子,“东五南六!”
“东三北四!”谢知微几乎是等徐佩云的最后一字刚落下,她便会落子,一息都不耽搁,杀伐果断,却又云淡风轻,显示出了一代高手的风范。
“北五西三!”徐佩云略停顿片刻,便落了子。
“北五东七!”谢知微笑着,看了徐佩云一眼,她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这茶味道有些不好,她微微皱眉递给了服侍在一旁的紫陌。
紫陌忙给她重新沏了一杯茶,谢知微喝了一口,眉眼舒展。
时间渐渐地消逝,日头已经偏西,庭院内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围观的人无不惊悚。
徐佩云的鼻尖渗出了一滴汗水,她不由自主地朝谢知微看了一眼,“东十七南二十!”
谢知微没有说话,眼睛微眯,看了徐佩云一眼。
徐佩云以为她逢绝路,一口气没有松下来,许良喊了一声,“徐大家,这里已经落了一子了。“
徐佩云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站起身来,走到棋盘边看了一眼,转过身来,朝谢知微拱手,”端宪县主,承让!“
谢知微起身回礼,“徐大家,若今日下的不是盲棋,或许该说这句承让的人是我。我祖父常常跟我说,少年时多读书,少年时记忆力好,读的书将终生不忘,年少正是读书时,这话正是这个道理,您并非棋艺不如我,下盲棋,考验的是记忆力。”
徐佩云深深看着谢知微,“你今日赢了我,这话要是传出去,一代女国手就是你了,你为何要谦逊?”
“名非我欲也,利亦非我欲也,身为谢家人,我有我要坚守的道义与底线,徐大家,改日若有机会,我再陪徐大家手谈一局。“
“好,我等着!”徐佩云觉得爽快至极,她今日耗神不少,精神也十分不济,但十年来,不曾如此畅快过。
徐佩云顿了顿,道,“县主,今日幽兰会种种状况,但我依然觉得,能将一盘盲棋下得大开大合,气势凌然的人,是不会行小人行径的,有我在一日,幽兰居的大门永远向县主敞开,不必幽兰贴。“
谢知微笑笑,“多谢徐大家,我自然是要来的,还希望能与徐大家手谈呢。”
徐佩云的眼中现出赞赏之色,这才是真正的名门闺秀,宠辱不惊,又杀伐果断,可谓言语有方,行事有度。
其他人听徐佩云如此说,也是一惊,深以为然。
“县主稍候,我有一物,要转赠县主。”
徐佩云说完,便转身去了后院,不一时就回来了,她用一块蓝布包袱包着一本棋谱,递给谢知微,“这是令堂当年赠给我的,这些年我一直珍爱无比,如今也到了该我赠给你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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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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