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半年前,那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夜晚。

    刘飞阳从别墅里走出来,身前是安然,身后是柳青青,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盲目的人,抉择,对于他来说从不算是一件难事,可他不知为何,脚上像是灌输了千万斤一般,几乎让他想停住脚步,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感受着呼啸而来的凛冽北风,他没有冻的颤抖,只是觉得寒风长了眼睛,全都进入衣服里,渗透骨髓。

    当他的胳膊被安然挽住,像是找到前行方向,驱使着他一步步向前,身后的伊人究竟在飘雪的门口看了多久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不能回头,哪怕是再多看一眼,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哭的像个孩子…

    这一夜,他坐在酒店的窗前,一支接一支的吸着烟,天还没等亮起来,人造理石面的窗台上已经堆满烟头,安然就坐在床上,也就是他的背后静静看着,不说话、不打扰,等待着他自己把问题想通。

    一个女人,安慰男人、不要想另一个女人,这是天底下最滑稽的事。

    安然还不会傻到这种地步。

    直到第一抹晨光从地平线上升起,透过玻璃,照到他的脸上,他这才把头转过来,眼皮已经水肿,眼睛剩下一条缝隙,用他沙哑到近乎怪异的声音说道“我带你走吧,离开惠北…”

    如果继续在惠北,势必要活在柳青青的影响之下,在从别墅里出来的一刻,就注定已经一刀两断。

    坐在床上的安然,心中憔悴,脸上却还挤出倔强的笑脸“好,去哪?”

    “海连!”刘飞阳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安然笑着,没有立即开口,她知道自己的男人一定不是去投奔那位,称得上朋友的吕婷婷,而是有自己的想法,几秒钟之后又道“好,我陪你…”

    “神仙说…”刘飞阳本想把神仙说的,上层正研究要对北方加大投入的事情讲出来,可刚刚说出三个字,又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从来都是挺直腰杆的的他,这一刻确实没了信心,以后的路在哪?未来的方向在哪?

    神仙只是说惠北,并没说海连,海连只不过是自己不甘心,分析出来的而已。

    “我陪你!”

    安然又笑道,笑的一日往日,如春风般和煦。

    ……

    两人来海连不是偶然,选择黑石村,又是在整个海连市周遭权衡了一遍又一遍的结果,所谓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大致就是如此,挂断吕婷婷的电话,两人并没能继续入眠,刘飞阳从旁边把烟拿起来,放在嘴中,走下炕,拽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推门走到院里点燃,望着昼夜奔流不息的海面,思绪已经飘远。

    国家意志的风刮过来,势必会让蛋糕短时间内无限膨胀,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能在未来的五年、十年全都处在快速扩张的轨道上,这阵风他想抓住,站在风口上猪都会飞这句话并不是全无道理,哪怕是飞不起来也能让跑的速度比以前更快。

    在未与柳青青交接之前,神仙也告诉过他,如果不用钱救人,惠北北部地块,你不开工建设,哪怕是握在手里,在未来的一段时期内也会让你的财富呈几何趋势暴涨,赫赫有名不敢说,登堂入室是必然的。

    他吸着烟,望着海。

    安然也披了件衣服走出来,刚出门,迎面的海风吹乱了她的发,站在刘飞阳身边,有些事不必说出来,是否把风往这边扇,神仙是参与讨论的,海连省的最上层可能在开会期间就与天上沟通过这个话题,再进一步说,那个做贸易的李龙李老爷子,之前让赵九秋过来,未必没听到风声,而吕青在今夜知道消息,自己则是通过吕婷婷趴门缝,才得知这个情况。

    一切的一切都代表着两个字:差距!

    安然轻轻说道“上面开会,一传十、十传百,最迟三天时间,消息会遍布整个海连市,到时候牛鬼蛇神都会出动,虽然还处于开会阶段,但已经可以确定是万无一失的事,届时海连更会成为全国瞩目的焦点…”

    刘飞阳吸了口烟,烟雾刚从嘴里飘出来,转瞬间被风吹散。

    叹道“不是路不平,只是我不行啊,蛋糕有,机会多,可现在没有参与其中切蛋糕的能力,说高不成低不就也好,说放不下身段也罢,简单的说一个门锁,只要能说通两个开发商,就能从中间赚到一笔,可一毛钱的利润,与一栋楼的利润差太多,不是基数能改变的了的…”

    直到现在,他终于把自己的野心说出来。

    柳青青说这世界是霸王餐,她要贪婪的索取,刘飞阳何尝不是这种性格?现在的资本只能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无所顾忌的把食物吃进去,自己的盘子不够大,也装不下,小的,又觉得没有嚼头。

    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大致如此。

    安然未必有这种想法,但她欣赏这种想法,如果不是认定了这辈子就是身旁这个男人,只是屈从的嫁给一位朴实的农民,她也会拿着洋镐去刨地,最不济也会做好饭送过去。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在这方面近乎固执。

    现在需要想的是怎么帮助,扭过头看向刘飞阳的侧脸,开口道“这在之前还有个最重要的因素!”

    “人!”

    刘飞阳重重说出来,机会多、蛋糕大、刀备好,还需要有人切蛋糕、有人端盘子,其实这个问题他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做盒饭开始,当自己的身份从海边广场办公区,那些白领或许是出于同情才订的盒饭,面对一浪接一浪的订单,他就已经意识到,雇佣村民,是带动他们就业,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哪怕是现在也改变不了一部分人骨子里的惰性,他们终归不能像正规公司职员那样高效运转,而自己的精力有限,不能时时刻刻监督。

    “如果临时组建团队,未必能拧成一股绳,甚至会离心离德,在短时间内无法迸发出战斗力,如果把以前的团队叫过来…洪灿辉现在担任副总,虽说实权没有以前大,但绝对不小,他结婚了,老杜还在位置上,如果让他过来跟我一起创业,他能答应,势必就打乱了他当下的生活节奏,不忍心”

    “你不忍心,他在惠北过得未必开心…”

    安然笑着开口道,衣服被海风吹得飘飘荡荡。

    刘飞阳见状,抬手把她搂在怀里。

    想了想,没继续说洪灿辉,又道“王紫竹,出身中医世家又从小习武,针灸和无数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说实话,他为什么能跟我在惠北滞留那么长时间,我一直都不大清楚,他也没仔细说过他的要求,现在回到老家,生活平稳,再过几年就要接老爷子的班,曾经我在惠北让他跟在身边都有些屈才,现在让他过来帮我,也不忍心…”

    “你不忍心,他在老家过得未必开心…”

    安然又用这句话来回应。

    刘飞阳又沉默下来,确实,自己现在说的,都是自己心中所想的,未必是其他人的真实想法。

    往大了说,人生的每一次经历都是宝贵经验,成功或是失败,没有曾经的过往,就不会有今天的人脉。往小了说,谁还没有两个朋友,再发现机遇的时候叫朋友一起来打拼,也不能称之为过错,是非成败没试过谁能知道?

    刘飞阳终于开口道“还得再等等,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不能打扰任何人…”

    安然明白,哪怕是经历过大起大落刘飞阳,到今天还是不能完全摒弃骨子里的渣滓,他能富贵不还乡、能锦衣夜行、更能在风光时低调入尘埃,可唯独不明白“朋友、兄弟”的真正含有是什么。

    就像对二孩,他能一味的付出和原谅不求回报,偏偏不会在二孩身上索取半点。

    好似洪灿辉,他能在风光的时候,放权、完全信任,偏偏不会在刚来海连最落魄的时候,打个电话借笔资金,然后东山再起。

    安然用她的望夫眼看着刘飞阳,又想起来刘飞阳说出的一句,几乎囊括他所有性格的话。

    “我知道你为了救我,用了那张名片,如果…如果我没有受伤,你打算什么时候用神仙的名片?”

    “成功那天,不是打电话请他帮助,而是…请他喝酒…”

    待到成功后,把酒言初心,貌似说的就是他。

    刘飞阳不知道安然心里在想什么,把她搂的更紧“走吧,先回去,外面太冷”

    “好…”安然没有过多言语。

    刘飞阳所说的等,是自己有一定能力,至少有能力养活以前的团队,但他没想到,事情发酵的如此之快,就在第二天中午送盒饭回来,村子里已经人尽皆知,据说是听公司问的,你们还能送多长时间饭?

    这一句话在黑石村激起了千层浪。

    下午两点,村里的最大官,村委会副主任赵老六第一次召开了全体村民大会,地点选在刚刚修缮完毕的村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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