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对惠北来说无疑是难眠之夜。

    想当初齐老三让全市混混出动,围追堵截刘飞阳也没有今天这么轰动,上到市里重要领导,下到工地干活的工人,全都因为安涛这一跪而变得神情呆滞,当初齐老三和刘飞阳之间他们好歹能说出一二三来,而现在却一无所知,安涛莫名其妙的就跪下了。

    再有就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哪怕是死也不可能给人下跪,安涛怎么能在如此公众场合下跪?并且他一直以来都是以省里的商人身份自居,虽说让人听起来不爽,可无法否认这是事实,他是前程地产的老总,他是在拍卖会上跟首富钱书德叫板的人,怎么可能?

    “叮铃铃…”

    急促的电话声在一间关灯的卧室响起。

    几声之后,床头灯才被打开,而灯光下的身影正是首富钱书德,他有些烦躁,近段时间以来公司的事已经让他心力交瘁,还有几个小人一直张罗着撤股,银行知道公司内部矛盾,也把眼睛放在这上面,贷款端口已经开始收紧。

    还有身体,自从被刘飞阳气倒之后每况愈下,感觉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更重要的是,钱进…有些精神失常了,身上总有股腥臭味,每天至少有三个小时泡澡浴室里…

    一件一件事犹如潮水,让钱书德麻木不堪。

    他烦躁的拿起电话,看了眼上面的备注,是老周的打来了的。

    一边一下床,一边接道“老周啊!”

    “钱总,出事了,出大事了!”老周见电话接通,在那边着急忙慌的喊道“前程地产的安涛,当众给刘飞阳跪下了,现在在市里闹得沸沸扬扬,据说已经惊动了领导!”

    钱书德刚走出一步,听到这话顿时停在原地,随后就笑道“别开玩笑,大晚上的这个玩笑不好…”

    他不相信,安涛那是跟自己干架的主,经常往市里跑关系,怎么可能给刘飞阳跪下?又道“老周啊,以后这种没影的事少说,都是以讹传讹,我估计这消息就是刘飞阳放出来的,那犊子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成功任何手段都能耍,不可信、不可信,你要是说他给安涛跪下还差不多,呵呵…”

    “钱总,真的!”老周重重的强调一遍,面色通红,身上已经被吓出汗“现在就在维多利亚院里,还跪着呢,听说像是朝拜似的,走一步一磕头,很多人都赶过去了,谁拉他都不起来,睁着眼就是磕头,谁劝都不听!”

    钱书德见老周的口气不像是开玩笑,神色一愣道“我告诉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你要是骗我,我跟你急眼!”

    “私下里能开玩笑,这事能开玩笑么,真的,现在维多利亚里已经进不去人了,堵得满满的,我这是听到王副市在赶过去的路上,才给你打的电话,事闹得太大!”

    钱书德知道这事一定不会是假的,身体一晃,感觉脑袋发晕,险些栽倒在地,稳定情绪又道“那…那刘飞阳呢!”

    “不知道,听说打电话关机了,洪灿辉还有王紫竹也都关机,谁都找不到他!”

    钱书德觉得不能再等了,必须得去亲眼看看,能让安涛下跪肯定不是小事,得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着急的一转头,脑袋咣的一声撞到墙上,一手捂着脑袋穿着睡衣跑下楼,开着他没开过几次的悍马车,奔着维多利亚赶过去。

    ……

    以往的维多利亚,最多是一等一的夜场,而今天,成了惠北市最璀璨的明珠,此时的维多利亚院里并没有多少人,倒是马路上人满为患,聚集了几百号,一大部分是从酒吧里被赶出来的顾客,另一部分是周围的民众。

    大门紧闭,外面已经亮起红蓝灯,进行暂时封锁。

    确实,安涛在这里跪下,不是小事,是让所有人抓不到头脑的大事。

    作为省里来的投资商,市里时时刻刻给予充分尊重,全市的人现在都在寻找刘飞阳的下落,一无所获,外面的马路上,几乎聚集了全市的豪车。

    院里人不多,可都是跺一跺脚,惠北市得震三震的人物。

    像老周在电话里提到的领导,惠北排名前几的富豪,还有军区的一名指导员,都赫然在其中,贾信德那类的二等富人,只有在门外等待消息的位置。

    他们担心的不是别的,是担心那个不守规矩的犊子,是不是在策划什么惊天的阴谋,如果是这样,必须得用最快速的手段加以控制。

    安涛,还保持他该有的动作,蹭一步一磕头,额头上已经开始流血,可他仍旧没有停止,周围围着的人,原本想用强制手段给他带走,可安涛却说,如果你们把我带走,不出一天我肯定会自杀。

    这就是很微妙的问题,如果安涛真的自杀,在场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唯有让他继续,才是明哲保身的办法,问他是因为什么,可他闭口不言…

    “咯吱…”

    大门被推开一条缝,穿着睡衣的钱半城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刚才他抵达维多利亚旁边的时候,看到马路上都是人,就知道事情一定闹得很大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来,作为首富,他有资格进入。

    当看到安涛的动作,他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跑进来,抵达安涛身边,又看到他的模样,差点崩溃,不可否认,昔日里修养极好,与大领导谈笑风生的钱书德已经慌了,当下市里竞争的就是他们三家,这时候突然有一家向另外一家俯首称臣,还是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怎能让他不心存疑虑?

    没顾忌任何人,走到安涛身边红脸问道“老安,咱们打归打,闹归闹,你跟我透个实低,你这样究竟是为什么?”

    安涛没看他,把腰一弯,脑袋砸在地上,咣的一声。

    这脑袋像是砸在钱书德的心上,让他心里一颤,嘴里粗鄙问道“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跟我说,你是不是也有病?”

    安涛仍旧不说话。

    “兄弟!”钱书德蹲到他面前,双手抓住他肩膀,慌张道“要是刘飞阳逼你了,你跟我说,咱们一起面对行不?你他妈别这样,看得人心慌!”

    安涛瞥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凑,你哑巴了?公司出问题就跟我说,你别这么玩,让人心里没底啊!”钱书德已经不在顾忌任何,安涛的样子让他非常崩溃。

    “呵呵…”安涛苦笑一声,终于开口道“你斗不过他,老钱,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他现在所展现出来的一切,只是冰山一角,等他完成全部,对你就是碾压性蹂躏,听我的,服软吧!”

    “嘭…”

    钱书德被他的言论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瞪眼道“你在逗我?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看过来。

    安涛蔑视的反问道“我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亲无子、在公司我也就是总经理,拿工资干活的,他怎么威胁了?”

    钱书德觉得浑身冰凉,绝望的又问道“那这是为什么?”

    “为了信仰!”

    安涛说完,又把头磕下去。

    这神神叨叨的话把钱书德吓到了,什么叫为了信仰?

    他哆哆嗦嗦的转过头,看向身后。

    有四个散光大字:维多利亚…

    钱书德彻底懵了,三个人的舞台,两个人应该怎么唱?

    门外人群最外围有个人驾驶着电动轮椅,神色激动,撕心裂肺的喊着“都起开,都起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这不可能,都是假的!”

    这人叫齐老三,他不相信里面的情况,要看看,但没有走资格。

    ……

    柳青青又给刘飞阳打了个电话,仍旧是关机,她不知道电话关机的刘飞阳是否能知道惠北的情况,但是她非常确认,那犊子当初敢当着神仙的眼前打断孙红文的腿,敢与任何人掰手腕,一旦追究起来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更何况,曾经倒下的马汉、齐老三、现在焦头烂额的钱书德,都可以确认不是击伤安然的凶手,如果他把这件事也安在刚刚露头的高启亮身上,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比当下与钱书德竞争来的更为猛烈。

    直到夜里十一点,安涛终于跪倒维多利亚的大厅里。

    也就是在此时,人们惊奇的发现一件事,先把经济体量大小排除,把与刘飞阳的亲密程度排除,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一位中水圈子的人,虽说时至今日,那个圈子对刘飞阳只能提供极其微小的帮助,出谋划策而已。

    因为他们再凑出三五千万是很费力的一件事,刘飞阳每次需要的都是几千万。

    但是,发生这么大的事,也应该来关心一下,怎么全都眯起来?

    人们不禁猜想,难道是刘飞阳把圈子的人都聚集在一起?

    实则非也!

    聚集他们的人不是刘飞阳,而是柳青青。

    惠北市通往省会的高速路上,齐刷刷一排,足足二十一辆豪车,前后距离超过二百米,正急速前往省会。

    带头的是一辆白色宝马,正是柳青青的座驾,其余二十辆车里坐的是圈子里全部成员,今天,没有任何人有托词,也没人推脱,接到电话直奔高速路口等待…

    柳青青的仪表盘上已经显示到一百四,她亲自开车,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前方,嘴里碎碎念道着“不知道能不能劝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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