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摩大笑起来,他们所处在地方太过嘈闹,她不得不放大声音,好像发现了什么惊人的天大奇闻,几乎要笑得流出眼泪来,她指着那片人潮:“斯德,这个大陆的原居民竟然都是暗精灵!”

    偶尔有几个和亚摩他们长得相像的白皮肤人,他们穿着同样奇怪的衣物,身上没有一件防身武器,而是开心地和同伴说话,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一群暗精灵生活的栖息地中。斯德惊奇发现其中高大身材的男人也是个黑眼珠黑头发,又或许是夜晚路边的灯火不足以看清他们的瞳仁和发色……

    情侣们相互贴在一起,亚摩盯着他们的装扮,看向自己来时的位置——正是因为那块刻有字的岩石太过巨大,才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斯德满是不解,又不安,他再没有发出任何一句疑惑,而是紧紧抓着亚摩的手,不敢放开。

    他们的衣服只是引得路过的人稍以瞩目,但亚摩再想加入他们,去追踪他们的目的地,斯德怎么也不愿意擅自行动。

    亚摩遗憾地耸肩,他们在这个异国他乡的木凳上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天亮。

    亚摩伸个懒腰,却发现斯德彻夜未眠,抱着长剑盯着远处的老人,此时晨露尚未被阳光蒸发,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远远传来一声船笛。斯德紧张地说:“他们全民皆武。”他红着眼,干涩难受地说,“这里是哪里?”

    亚摩看到斯德放在身边的地图,那可真是一副奇怪图纸,和认知的所有绘图都不一样,大量的蓝色颜料将大小不一的绿色岛屿包围,上面标注的字全然是陌生的,奇怪的。甚至纸张也和霍亚威基上等羊皮纸相差无二,无一不昭示着暗精灵的生活水平。

    亚摩咦了一声,仔仔细细地去查看,斯德不知怎么搞到了第二张放大地图,上面的字又是另一种语言。

    亚摩堂而皇之地将两份图纸占为己有,天边的星稀月高,快要隐没在日光之中的西边,“我也不清楚,我把老师房间里的魔法阵偷了一份来研究,如果要说这里是哪里,我只能说大概的时间方位,我们大约在七千年前。”

    斯德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座快要苏醒的城市,他能只窥探到一角,却明白它一定陌生而神秘,他哑然了片刻,看到亚摩认真的面孔,斯德没办法再去质疑,“我们的年历有四千年,你的意思说暗精灵比我们还早生存在这片大陆上?”

    亚摩不置可否,反问道:“难不成你又要从此为暗精灵奔波劳碌了吗?如果我们是真正的压迫者,暗精灵才是被我们屠杀的受害者,你也要为此赎罪?”

    “你怎么……会这么想?”

    亚摩说:“不是我这么想,而是你作出的事情让别人这么想,我以为你是个理想家,总是充满了正义感呢。”

    斯德拉住亚摩,认真地说:“别的不提,你说的那句是什么意思,星星在你的身体里,这是你失控的原因吗?”

    亚摩耸肩:“就是字面的意思,我和一颗野生恒星做了契约,力量和身体不能融洽,所以在用谬论之门的时候会出现紊乱情况。”

    “那佛西法修让你加快学习进程——”

    “顺导力量,增强控制能力。”

    然而“藏”这个字所带来的意味让斯德却想起了米莉亚蒂,正如亚摩所言,佛西法修不知何时领养的女孩和兰斯洛德城堡里的人偶一样,是装着奇特矿晶的非人类,她们同样是利用外驱能量,但不会拥有一颗独立而思考的灵魂心脏。但是哲罗斯能够取代他人的身体,难不成佛西法修也是利用这个原理,想要操控,甚至替换一具年轻的身体?!

    斯德不寒而栗,不止担心亚摩,更因为佛西法修的邪恶打算。亚摩却饶有兴趣地看他脸色变换,斜眼扫了一眼晨曦,凉意的风带着凉意阵阵,使光洒在皮肤上没有任何温度:“我们这里可不会被老师发现,你又想到了什么?”

    斯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包括原本盗取城堡人偶的打算,亚摩却想了片刻,否决了他的猜测。

    “不,”亚摩指着那东方升起而洒下的阳光,“你见过我们会憎恶太阳吗?”

    “不能因为他救过你的性命,你就要相信他——不然怎么解释他和哲罗斯曾经接触过的事实,怎么解释哲罗斯又从哪里得来这么邪恶的魔法。”

    “他没有必要。”

    “他是大陆最伟大的魔法师不假。”斯德讥讽。

    “我想他应该有意寻找一具人偶身体,不过那不是为了自己。虽然我没有证据,也没有理由,”亚摩走回来时的地点,“这次是试验,我想看看伊丽莎白公主当时研究的魔法阵会把我们带到哪里,便把时间提前拨动了一下,你要来继续看看还是我送你回去?”

    斯德一声不吭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开始熟练地画魔法阵,许久过后在亚摩比较天上的星星和魔法阵,斯德问她:“重复启动谬论之门不会扰乱你的魔力么?”

    “这和谬论之门的原理有些差异,每颗流星能产生不同类型的谬论之门,你看我没有用任何媒介,我用的是它本源力量,那是外来的力量,我得想办法把它消耗掉,”亚摩发动下一处魔法阵,比之来时更大的声音遮盖了她接下来的话,周围的景色发生了变化。

    天色已是大亮,仍在江河之边,原本堤坝上旷阔平整道路上却空无一人,巨大的轰鸣声笼罩着整个陌生城市,远处极具有穿透力的警笛震耳欲聋,一片片阴影快速地滑过,他们抬头望去,数个如同城市般的庞然大物从他们头顶缓缓飞过,那好像是浮在空中的巨船,两侧伸出船桨般的翼肢,在空中微调方向,四周飞翔着盘旋巨船的黑色“海鸥”。

    而他们正在地面上看着上方的船底。

    远处传来的一首令人心神触动的合唱歌曲,虽然歌词无法辨认,却仍然吸引他们过去。

    钢筋建筑之间,一条条宽大的街道上,他们看到了其他暗精灵,但是人数却比之前看到得少了很多,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天,目送着庞然大物远去。有人含笑,哭泣,有人大叫。

    暗精灵们似乎正在因为某种情况离开这里,他们擦干眼泪,互相拥抱,互相挥臂告别,一个个都排着队坐上没有马的车厢,有条不紊地远离这里。

    亚摩扯着斯德穿过队伍,深入顿显颓势的大街,暗精灵挥舞的旗帜落在地上,随处可见,宣传纸张像雪花般飘洒在空中,斯德望着一栋足以傲视群雄的“墓碑”建筑大楼,上面正有一位巨人般的面孔,在不停地开口说话。

    他们往一处独立大楼走去,它被公园环绕,亚摩拉住斯德靠在一颗苍天大树之后,斯德侧身去看,只见穿着塔楼工作服的“亚摩”正拉着一位同样衣着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亚摩”的面容略显稚嫩,一直绷着脸,总是不停地四周张望,她身后的男人则一直在抱怨,十分不想离开这里,却不得不跟在“亚摩”身后。

    “威登……”亚摩眯起眼睛,认出那个男人,看来自己找到那一段在塔楼实验出状况,却被挖走记忆的“自己”了。

    远处的“亚摩”敏锐地停下脚步,斯德只能转身和亚摩贴近,让树干遮住他们的身影。

    威登说:“佛西法修先生让我们不要到处乱跑,你没有听见吗,我们会被抓走的,这些暗精灵不会放过我们的!”

    “亚摩”不为所动,四周查看未果继续前行,威登无法阻止,只能骂骂咧咧跟着离开。

    亚摩靠在树干,斯德这才发现自己紧紧压在她身上,连忙起身,抓住还想追上去的亚摩,斯德的呼吸急促起来:“这是你去雅新基之前的事情。”

    “对。”

    “为什么要追踪它?”

    亚摩侧目到“自己”消失在路尽头,说:“因为有人把这段记忆挖走了。我从老师那里偷走了他平日制作的图纸,从中找到他对空间时间的定位咒文。”

    警鸣声骤然停止,耳朵内还有萦绕不散的余音,原本只觉得空荡的环境彻底被寂静拥抱,人去楼空的大地上回荡着无声,虽然建筑林立,环境干净整洁,都无不透出一股萧条苍茫的荒凉,亚摩和斯德跟着他们穿过一条又一条没有人的街道,一个突兀冒出来的女孩就显得异常违和。

    她拽着一个毛绒玩具熊,赤脚行走在前方,附近尚且还有留守的暗精灵站在十字路口检察路况,暗精灵看到女孩,正要过马路奔来。女孩却直勾勾地盯着“亚摩”和威登,直至转头看来,斯德顿时觉得那一双黑漆漆地眼珠子里透露出的无穷恶意,几乎将他淹没头顶。

    亚摩抓着斯德的手一紧,那女孩却透过亚摩两人,看向他们的身后。

    穿着制服的暗精灵弯腰要抱起女孩,女孩还盯着那处,暗精灵疑惑地转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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