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恐怕有很多隐瞒你。”
“当然,他总是故弄玄虚,我以为你会知道,但你刚才放弃了多好的机会,让亚摩离开,下次我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找到机会过来。”斯德加重了语气,“我们的交情如此,你也和佛西法修一样,瞒了我很多。”
“很抱歉,我的朋友,我也不想这样……不过从你的叙述来看,这一次为什么不直接问她?”
斯德愣住了:“什么?”
拉伯岱看他露出的惊异,说:“我看出她的眼里有你,甚至会为了你的选择而隐忍我的碰触,虽然她在极力避免,但是我能感觉到。这就是为什么我不用拿那一套手段对付她。”
斯德哑然,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呆滞,他避开拉伯岱的视线,看向墙壁一侧的储存柜:“可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又重复了一遍:“可是。”他再次看像拉伯岱,好像要通过解释夺得他的认可,“她现在完全没法控制自己……很多事情在她眼里都放大了数倍,包括对事件和自身的看法,五感尚且欺骗她的认知,我又怎么能通过直接询问来得到答案?”
“是你不敢去,还是不相信她?”
斯德用沉默以对,转移话题道:“米莉亚蒂不是人。”
原本很是平和的拉伯岱也错愕了,他对上斯德探究的目光,没做想地坦诚说:“是的,看来你发现了我想要隐瞒的事情。”
“这下你可以用这段时间来好好解释下前因后果了。”斯德摆出洗耳恭听的认真。
“这件事情恐怕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那就从很久以前说。”
拉伯岱轻柔地叹口气,将合上的抽屉重新打开,拿出很是破旧的纸,上面正好拓下斯德手腕上谬论之门的烙印。为此,拉伯岱还专门选了款和皮肤上印记一样的铅灰色墨水来描绘它:“三□□零年的若夫列耶,是佛西法修和我共同捡到你的时候,同时期亚摩和她的母亲居住在那里——这些你都已经了解到。”斯德朝拉伯岱点头,补充说:“你后来得到消息,哲罗斯正好是那个时候服役于若夫列耶。”
拉伯岱颔首,继续说:“谬论之门通常会将人传送到一个特殊定点,肃清者通常使用它来刺杀目标,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所以我当时就怀疑,你很可能是为了某个人才会出现在那里。”
斯德打断他:“我们已经确定过,我没有想要杀佛西法修。”
“当然,你当时还只是个普通人呢,为了杀人也不会派遣你去。”
如果不是他,会是谁呢,哲罗斯?斯德苦思冥想,其实他和哲罗斯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水火不容,当然,不可否认,他们就好像天敌一般,不需要任何前因后果,只要一碰面总会争斗个你死我活。但要理清楚其中地前因后果,却发现里面缠绕死结,抓不住任何头绪。
或者说,哲罗斯本身就不是从常理出牌的人。
斯德猛然抬头:“不,我也不是来杀亚摩的,你明知道——”
“是的,你并不是,你很有可能是来警示她的,”拉伯岱提醒他,“就好像我被囚禁时遇到的赫里契·霍夫霍门,他是追踪阻止一场刺杀王室的行动而被关在那里。后来我开始细细琢磨兰斯洛德,我让你去取回人偶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我从城堡服侍过老兰斯洛德伯爵的仆人打听到消息,一位叫杰翰的商人,曾在七十多年前将一个巨大的藤条行李箱卖给了老伯爵。”
“那里面正好是装了一具足矣以假乱真的‘尸体’人偶。而正好这时,你却被佛西法修捡到,再加上我发现米莉亚蒂就是一个人偶,我就有了一个计划。”
拉伯岱很是可惜地想,这原本和佛西法修谈判的砝码竟然是空欢喜一场。
三□□零年的春天,天寒地冻,位于贫瘠领土内的城堡仍然耸立在雪天一色的深冬景色中,这时候老伯爵已经退休,把一杆重担全留给了儿子。即使如此,他在城堡里也无法得到充足的睡眠,他先是天未亮时于卧房里踱步,散步到一楼的大厅,此时城堡里的人们尚且醒来,所以他披着厚重的皮草斗篷,开始一边散步一边审视自己从祖上继承,并在手里发扬光大的城堡。
他的儿子儿媳远在首都准备参加春季社交活动,所以老伯爵只能一个人待在这里,就好像守着空巢的老鸦,身上的羽翼逐渐凋零,飞不动的他固执认为首都天气温和而侵蚀人的身体,只有把万物都冻成坚硬的兰斯洛德才能让身体保持硬朗和结实。
老伯爵如今时常在反省自己,他逼迫儿子儿媳每年都要去参加社交活动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从前他不信一个为了见大世面的女仆就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而坚信为失踪女仆需要负责的就是他的儿子儿媳。但如今他后悔了,因为儿媳把年幼的三个子女一齐带走,没给他留下一点的天伦之乐。
没有,每年都没有那个叫亚芙拉的女仆下落。
当然,老伯爵后悔的事情太多了,每一件都足够吓坏他那神经脆弱的儿子,所以他思索再三后,决定把女仆是自己外孙女的秘密一直带到临死前。城堡隔绝外面的寒苦世界,里面温暖又舒适,每走一步,他的骨头发出酥脆的咯吱声,就在他锻炼够了往楼上走时,外面传来推门声,没一会儿,铁盔甲的骑士将一个冻成棍条的男人领了进来。
“什么事情?”
“老爷,他快冻死了。”
老伯爵觑了一眼,摆手:“弄到厨房里去,那儿可比这里暖和。”
老伯爵以为那个男人已经走了,可没成想过了几天后,服侍老伯爵的贴身管家匆匆赶来,他的身后跟着样貌及其相似的年轻人,老伯爵带着水晶单边眼睛,听说那个流浪汉般的男人想要当面感谢,还决定卖件稀奇物件给自己。
“嚯,一个流浪汉,流浪到我这里,还想让我花大价钱接受他的感恩?!”老伯爵大为吃惊,瞪大了眼睛,“我只是老了,而不是傻了!”
“不不,老爷,”老管家否认,“他真的带了一个绝世的东西来,那东西现在就在我房里。”
老伯爵看向年轻人,年轻人脸上带着一种奇特的神色,仿佛带着恐惧,又好像有种飘忽的红晕,老伯爵阅人无数,揣着心事沉沉来到老管家的房间,简易床上竟然躺着个超乎人想象的美人。
他并没有年轻人看到漂亮女人所产生的天生好感,而是非常惊异地擦着额头,眼角,“你烧了多少炭盆?”
“十个,不包括壁炉,”老管家也被里面的温度热冒汗,“我当时以为他杀了个人,他一再说那是个工艺品,我想也是,如果不是,那怎么解释鼻子没有呼吸,皮肤没有融化,身体没有腐烂……况且,况且还这么漂亮。”
年轻人适当地补充道:“美丽惊人。”
老伯爵戴上手套,捂住口鼻,郑重地说:“你是对的,没有直接上手去碰,人越漂亮越危险,东西也是。好了,让我们来好好看看,这位深藏不漏的‘流浪’先生打算和我做一笔怎样的买卖。”他走进来,衣襟上别着的珠宝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变化,预示着这块区域很是安全。
“来,和我说说‘流浪’先生的事迹,我还没好好看过他呢!”
年轻人有模有样地走进老管家的房间,为老伯爵忙前忙后地提供帮助:“说来奇怪,他一张口就问我们要牛肉汤和腌黄瓜烙饼,对了,他还要咱们这里特制发酵的酸奶酪。”
老伯爵嘿地笑了一下,眼珠子灵活地转动。
“等他醒过来,身体好转,却要马上离开。您说奇怪不,外面飘着大雪,任谁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选择自杀。善良的伯鲁可不敢为他开门,脾气最为顽固的苏都拒绝放他走。等到他被缠个无法,透露自个儿原本是城堡的仆人,从小在诺亚尼长大,我们便找来诺尼亚的老车夫哈尔撒,他却不认识这位自称杰翰的男人。”年轻人轻快地说。
“厄菲摩斯多,如果不是你的幽默和无与伦比叙事能力,我恐怕都以为是哪位小说家写的鬼怪奇闻了。”
年轻人挺起胸膛,十分神气地说:“三天以后,我便按照惯例去仆人房看望他,他说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还是伯鲁提醒他的名字,当然,伯鲁还以为他冻坏了脑袋。”
老伯爵停下了动作,侧目去看年轻人,年轻人立马说:“我已经让伯鲁闭上嘴巴,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您和我,伯鲁,还有我的老父亲了。”
老伯爵和年轻人一齐看向这间房子的主人——年轻人的父亲老管家。老管家立刻背后发凉,用力瞪了一眼年轻人,眼里却充满了对儿子惊人观察力的骄傲。
“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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