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得非常快速,只能用混乱形容。

    亚摩和斯德不约而同将目标落在了明显不在状态的温斯顿,他是在场最无法自保的人选。但他们都小看了瑞金那,瑞金那被斩断了手指头后就发疯似的不断碾压亚摩,亚摩很快反应过来反击,她心中也憋着狠劲,竟然一时间两人无法分出胜负,亚摩终于瞅准了时间将长剑投掷出去,却被一旁眼观八方的哲罗斯打偏了方向。

    双方都出现了空档,哲罗斯被迫退后几步,冒出青筋,用力撕扯斯德瞅准机会掐拢他喉咙的手臂。

    瑞金那披头散发,癫狂至极,却找到机会挥舞双手,立刻掀起强大的吸力造出龙卷风,强风瞬间席卷整个侧厅,所有东西都刹那间便成齑粉,亚摩大叫斯德,两人退出战斗,亚摩单膝跪地,将弓箭扔出去,手臂亮出黄光。

    温斯顿惊恐地不断退后,扒拉着墙边的柜子,柜子像人一般挪动,被风卷了进去,他不停地抓着一切可能稳住身体的物件,最后只想把整个人贴在墙壁上,斯德手臂肌肉隆起,拉满弓射出一箭,同时亚摩双掌按在地面,在狂风中竖立起风眼,将三人包裹在内。

    哲罗斯的头发被吹散乱飞,长发不停地拍着脸,他咳嗽两声,身体好像如履平地,稳如巨石,他伸出手,抓住了目标明确的箭尾,箭头正落在温斯顿的鼻头前,温斯顿差点尖叫起来,刚要感激对方,却被哲罗斯那轻蔑的一眼定在了原地。那是见到天敌的感触,温斯顿发出不知道该害怕哪边才好的呜咽一声。

    瑞金那对哲罗斯命令道:“我要你杀了她!”

    狂风刮得他们分不清周围的一切,猛烈的风形成了实质般的武器,一层一层的保护罩不停地消耗,亚摩奋力加固,余光扫到厄菲摩斯多跌坐在地上,支撑不住倒下去,脸却朝着她看来,她永远忘不了这一刻。

    “这样不是办法。”

    亚摩费力地说,发现厄菲摩斯多开始忍不住闭上眼睛,“醒醒,现在是我叫你不要放弃!”

    正当亚摩孤注一掷要撤掉魔法罩,飓风反而自动消散了,温斯顿赫赫地发出无意义的尖叫,他的面前,哲罗斯一手按在了瑞金那的胸膛里,正将一颗新鲜跳跃的心脏掏了出来,这一幕诡异又令人熟悉,亚摩立刻认出了杀死彼立德王子的真凶。

    没人知道哲罗斯反水的理由,但肯定的是每个人都会如临大敌,没有人把他纳入友方。

    瑞金那口泛血沫,整个人都被那伸入心脏的手臂支撑,虚弱地发笑:“你,你也是叛徒……”

    “不,我和他们不同,”哲罗斯轻柔地否决,手慢慢抽出来,“奈契斯的运气非常好不是么,他的父亲被抹去了,但他还是国王,按理说我不该对千年前的人抱有多大的期待,他们的愚昧和无知简直令人好笑,你也一样,比愚昧还要顽固,你竟然还窃喜我会拜倒在你的裙下么——就在你命令我的时候,你以为我真的拥护你么。”

    亚摩和斯德看着哲罗斯将心脏掏出,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和心脏大小相等的矿晶,将心脏融合进去,哲罗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血淋淋的手举起矿晶,欣赏着矿晶发出不断搏动的光亮,甚至有些着迷地说:“这样看来,除去外壳的丑陋,你的心脏和别人不无相同。”

    他转过头,踢着墙边又呕又怕的温斯顿,对着亚摩也露出奇特的目光,好像在看下一个要完成的作品:“怎么,你们不是要这个家伙么?”

    斯德竖起弓箭,拿不准他的意思,沉声说:“离开这里。”

    哲罗斯变态地笑了一下,摸着脖子上的勒痕,朝着亚摩说:“去杀掉他,”又对斯德说,“但是你不行。”他愉快地笑了出来,握着矿晶走出了差不都毁掉的房间,没人能阻止他,也没多余的时间去拦住他。

    打开门的一刹那。

    亚摩一个失力跌在地上,眩晕潮水般开始扑来,她的脑海里出现了新的记忆,那是宴会上发生的嘈乱,走廊站立的仆人急慌慌敲了半天门才看见哲罗斯走出来,等到见他的血手时发出大叫,亚摩和艾伦汉没有走进餐厅,他们站在餐厅门前,发觉了身后的不对劲,正要转过头来。

    时间定格,过去的亚摩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要扭过身体,扭曲的脸在不断细微抽动,好像她就要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一切都在此刻停止了,空气悬浮的灰尘于是变得清晰可见,飘荡的音符形成一条条断断续续的金线,穿过人群之中,最后溯源到琴锤敲击琴弦的一刹那,好像一道闪电撞击山巅,火光四射。

    人们谈话的声音震耳欲聋,每一声都变成了钟楼里的碰撞。

    奔跑的仆人挥舞的手臂停滞空中,发出的呼叫好像号角,充满着尖锐的张皇。

    亲王府邸的仆人们发现了一场凶杀案,他们被惊醒了。

    亚摩的脑袋欲裂,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蜂拥入侵,时间被改变了,过去和现在碰撞,她好像看见了自己,她们真的碰见了,画面不断重组、闪现和定格,那些无比真实、却疯狂叫嚣的虚幻撕扯亚摩的记忆,不知明状的恐惧开始扼住她的喉咙,让人喘不过气来,宴会上的贵宾们开始提前动手,他们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和她同一时间来的斯德不为外界干扰,拖来温斯顿,但他的声音被隔绝在外界,一层隔膜阻挡了他和她的距离,斯德不放弃地不停地大叫着亚摩的名字,他碰触亚摩,就在以为碰不到的时候,却从她的身体上穿过。

    斯德张开手掌,震惊地抬头:“亚摩……”

    ‘亚摩,别迷失自己。’

    ‘为什么我们长得一样?’

    ‘去杀掉他。’

    ‘魔法是具有魅力的,充满着神秘的未知力量。’

    她脑海里的声音汇成一条江河,便成了佛西法修的声音。

    一道撕裂的力量划开空间,佛西法修出现在一片乱糟糟的侧厅,踏在废墟之中,他低头下看,碧绿的眸子散发着清冷的柔光,发出包含同情的感慨:“终于找到你了,亚摩。”

    他给了斯德一个眼神,双手捂住亚摩的耳朵,好像轻柔地不存在似的,她便突然有了力量,接过斯德马不停蹄捡起递过来的匕首,亚摩感觉到握住了什么超过匕首存在的东西,无数力量从盖住耳朵上的手中重新汇聚入身体,她好像无法体会到恐惧。

    畏惧、迟疑和混乱远离而去,只有满腔的勇气在告诉自己,她掌控了世间的一切。

    她跪在地上,双手握住匕首,朝着终于反应过来,开始不停祈求饶命的温斯顿用力刺下去,她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厄菲摩斯多,平扁的刀刃没入胸口,血花并没有立时飞溅出来,它延迟了一会儿,最后顺着匕首留着的开槽如汩汩泉水沸腾,那是有生命的血液,它不停地冒出来,渗透到身体下面,却神奇地消失在地板。

    佛西法修的手松开,继而盖住她的双眼,亚摩却知道那些血都去了哪里,甚至能感觉到血液不同以往的味道,仿佛是很令人回味的清香,好像一片盛开的蔷薇,风的味道和它融合一起,飘散很远。

    亚摩腾地坐起来,看到身边的厄菲摩斯多趴在床边,而屋内不止一个人,斯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短发,曲一条腿坐在窗台上吹风,他百无聊赖地用一块柔软的绒布来回擦拭着手里的弓箭,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回头来和亚摩隔空对望,仿佛意料到亚摩此刻的苏醒:“感觉怎么样?”

    亚摩低头观察了厄菲摩斯多,没有叫醒他,从另外一边离开床,走到斯德身边,他们无比自然地交换了一个吻。亚摩斜眼看到窗外的风景,柔软的草甸延绵无穷,尽头出现一座孤独的风磨坊,巨大的齿轮正在旋转,它的上空漂浮着一连串的风筝,风不断吹起,草甸起起伏伏,齿轮转动的吱呀声,整个画面都像一副厚重农乡气息的油画。

    他们脚下的地板是一块块巨大的平岩石板拼接而成,墙壁是裸露的土黄色巨大石块,每一块都有细致的暗纹,好像他们在一座工程浩大的石头房里,亚摩的身体倾斜,额头碰触到斯德而低头注意到了脚下,很快她收回打量,两人都像是不想打扰此刻的温存,默默维持着安静,一段时间过后,斯德推了推她,亚摩才站直了身体。

    斯德不断地看着她的脸,在此期间,厄菲摩斯多也终于醒过来,他转头看向了亚摩,又看向把他弄醒的声源。

    佛西法修拖着长长的衣袍走进来,风尘仆仆刚赶到的样子,开口道:“她怎么样了?”

    亚摩注意他身上缠绕的银丝,它们把佛西法修缠绕,像极了一条条恒星环绕的陨石带,看上去非常诱人,说:“我就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佛西法修好脾气地看向她:“感觉如何?”

    “很好,无比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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