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对于该事应有的担忧。”斯德注意到其他人都随之看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刺探,知道自己仍没有被接纳。
“你吓着维冈了,”萨默斯拍拍斯德的肩膀,语气感慨,带动气氛变得稍微缓和后继续说,“不用担心,我们能确保远在北方的他们无暇自顾,他们要感谢我们还给他们留下个接班人。不过贝德穆那小子还没有给我们确信——”
“萨默斯,你说得够多了。”
贝弗莉打断他,全然不管萨默斯被训斥后变为苍白的脸,她紧紧盯着斯德,一刻也不放松他脸上的任何变换,说:“维冈,为什么不让我们来对对口供,或者你现在想身上哪里适合划伤?”
十五分钟前。
这栋屋子富丽堂皇,在建造初始就足够大,大到杰弗里兰亲王将上次发生意外的房间封锁,还能轻松地划出另外一块地盘为今晚宴会服务,亚摩被引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以为这里会是一间很是私密的空间,隐蔽性强,屋子里会有昏暗的烛光,让人看不清彼此面貌。但不成想里面是一间能容纳几十人的餐厅,灯光大亮,正中间横跨一条长桌,摆满了食物餐盘,高背椅中已有数人落座,似乎正等待最后一位客人的到来。
瑞金那坐在右侧尽头的东道主位置上,朝亚摩道:“我们终于可以说上话了。”
她在刚才就一直关注着亚摩,但亚摩猜测这不是来餐厅聚会的原因。
杰弗里兰上前一步,站在左侧拉开椅子,亚摩盯着椅子两秒,施施然地坐下来:“抱歉,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当然,你可以当它是装饰,”瑞金那见亚摩落座,脸上的笑容大了起来,“和我聊聊吧,我可比不上你了解我的母亲,看我,只能从别人那里得知她的过去,最近她也总是在南方度假,回来后也和我聚少离多。”
“琴大公——”
“我更喜欢别人称她公主,而不是一个公爵头衔就能取代她曾经的荣耀。”
“公主,”亚摩侧头看见杰弗里兰为她拉开椅子后就一直站在旁边,她只看到对面的客人和右边,左边一侧被遮去了,全部都是陌生者,除却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傲然,毫不怀疑他们骄傲之处来自他们的阶层、他们的祖辈和如今的身份,“她是善良之人,就算是公爵的头衔也有远近区别,她是能被称为殿下的公爵,是能承担公爵当担的公主。”
“自然,”瑞金那像是自己得到了嘉奖,终于笑容里有了一些真实,“不然也不会被关了百年之久,久到整个人都疯了。”
亚摩的手放在膝盖上,摸上手腕处:“那可太武断了,也许所有不知情人可以这么形容她,只是不该包括您,我佩服您母亲的执着和抵抗,无畏和坚持,她让真理和胜利终将到来。您说得很对,她是当之无愧的公主。但显然您不是这么认为的,公主是为了陛下遭受曾经的一切,还是说您是认为陛下如今的一切都不是他该得的吗?”
“没有我们的允许和帮助,陛下如今会在哪里还不一定呢。”
亚摩皱眉:“日昂加三世谋害王储,在你们眼里不值一提么。”
“你很激动,亚摩,你是用兰斯洛德的身份和我说话,还是我真正的弟媳身份来为奈契斯说话的?对了,还有你那混淆王室血统的卑劣长辈,据说你非常尊敬她。也是,你都可以把亲身母亲抛弃,为了权利攀附奈契斯,何况贱女人所作所为才符合你的行事准则,她做了一个良好的榜样,你有模有样,原搬照抄,你俩真是胜似一对亲母女。”
“你又是什么身份和我说话,你要从别人口里得知琴大公的事迹,还是说她根本不认可你,你才愤愤不平,得不到她留下的恩惠,嫉妒自己的女儿得到一切?”
“亚摩·兰斯洛德!”瑞金那露出被戳中痛处的憎恶,几粒种子落下,从她裙底探出绳索一样结实的藤蔓。
亚摩一脚碾碎缠绕在脚上的绿蔓,站起来看见了两个杰弗里兰亲王,为自己拉开椅子的亲王正用一种奇特畏惧的目光看她,而被他挡住视线处坐着另一个——左侧的亲王一动不动,闭着双眼,好似在冥思苦想,但他脸上坚定而祥和气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这才是真正的杰弗里兰亲王。
他死了!
两方人瞬间同时发动,亚摩抽出匕首,对面的男人早一步将它击飞,手中的叉子变成一柄短矛,两者碰撞发出金光,主位的瑞金那在桌子上用力一拍,荡开无形劲风携卷而来,犹如一头正在咆哮的巨龙将桌子上的食物全部掀飞,在众人眼花缭乱之际,亚摩和身旁的男人交手,后退一脚扫在身后逼近的人,转身用力一挡。
那人的胸腔压塌,努力抗衡,却被亚摩踢得朝瑞金那飞去,重重砸在桌子上。
“拦住她!”瑞金那拔高音量。
亚摩朝门口奔去,早守候的两人举起法杖,结界亮起,周围一切都被笼罩在水帘般的小世界中,亚摩侧头避开背后的短矛,短矛在结界上螳臂当车,矛头刹那间碾碎,铿锵一声落下的同时被亚摩伸手接住。
瑞金那勾起轻蔑的笑,亚摩被烫伤,右手瞬间被腐蚀大半皮肉,她咬紧牙关,手臂应激亮起明黄色的光芒,她将短矛反投掷回去,男人正要避开,短矛在半空中爆炸。
轰——飞溅的腐蚀液体让男人变得面目全非,发出惨叫连连。
亚摩从手环抽出长剑,挑飞落在地上的匕首,飞快于漫天迷雾中就近斩杀两名伺机伏击的贵族,他们捂着喉咙,措手不及,不断倒退,穿戴着最光鲜亮丽的衣物,却发出最绝望的赫赫声。
瑞金那听到不断传来的闷吭和惨叫,挥动双臂,手上的戒指和手链力量相互碰撞,翻飞的瓶子里涌动咕咕泉水,混合着酒和牛奶,一条白色的长蛇伸展柔软的身躯,露出獠牙,无差别地攻击所有的阻碍,反而给扫出一条清晰的视线来。
困住众人的结界破碎,但外面的掠阵的人立刻补上一层,他们大叫:“她在东边!”
五颜六色的光柱疯狂地往亚摩身上扫射,亚摩千钧一发地往地上一滚,所到之处,地上的纺织品,木质桌椅,琉璃装饰和金盘全部化成粉尘,亚摩瞳孔里倒映着摧毁万物的恐怖力量,带着背后灼热岩火滚到角落,又在收缴一名猝不及防人的性命时被划破衣服,非作战衣服立刻报废,腹部填上几道深深的伤口。
胡乱倒上止痛药和解毒剂,亚摩躲在扫出的空隙处准备歇一口气,脚上冒出一只手来,藏在帐幕后的人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撞在地上,拖至几米外。男人一边兴奋地大叫,一边用魔法武器把对方防御消除了七七八八,见亚摩的戒指破碎,更是得意,手不留情地砍断她的脚,亚摩血掌在地上一撑,痛到极致,咬破嘴唇扭身,反手戳中他脸上的眼睛。
所有负面情绪朝他们疯狂飞涌,男人痛不欲生的惨叫混着亚摩流出的血,在一片混乱中并不惹人注目。
亚摩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喘气,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流入脖子,双腿不停抽搐,她将所有痛楚全吞回喉咙,颤抖地撕去多余的裙子,露出底下的长裤,左手摸上右腕,无数矿晶散落在她的四周,滋啦地发出声响,药剂瓶滚到不远处,却再没有了力气去抓回,然而一枚象牙白的骨头不期然落在手心。
瑞金那捂着肩膀,一巴掌将属下扇开:“一群废物!”
长蛇咆哮,嘶嘶的猩红舌头将所有尘埃吸附腹中,瑞金那在旁人的提醒下朝着亚摩的位置露出嗜血的笑容,她的手在空中一抓,雷霆万钧,落在那处,一片哀嚎中,空地上留下一块空缺的深坑,里面什么都没有。
瑞金那头发凌乱,蕾丝手套抓住插在肩膀上的蔷薇浮雕匕首,用力拔出,鲜血飞溅,然而她愤怒的脸上空白了两秒,她死死盯着空无一人的坑:“她去哪里了!?”
亚摩的血沾染在象牙骨头上,瞬间被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倒吸,落在地毯上,痛呼出声。
“谁?”
门打开来,仆人打扮的人推着餐车往里面走,灯亮,陆陆续续后到的仆人们开始上菜,有人在趁机开小差,和大家交流厨房听来的消息。
“每天都是这么大排场,一顿饭要用十只鸡,两只大鹅,优质的上等牛肉……瞧瞧这些暴遣天物的食材,他们还要盯着我们把剩菜剩饭倒在泔水桶里,殿下可从不会这么浪费食物。”
“嘘,小心殿下听见了。”摆花装饰的女仆小声说,即使认为手里的鲜花没必要每天重新换,但她把抱怨藏在了肚子里。
“她算什么殿下,我们的主人可是亲王……列夫,你在看什么。”
男人闻声摇头,又看了一眼餐厅的角落,收回好奇心,众人忙活了十几分钟,瑞金那在众星捧月之下走到餐厅,她考察一般地在桌子上巡视,过了一会儿才满意地坐下。
“一切准备就绪。”身边的人朝她说。
窗户外黑影一闪而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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