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如何,只要你将斯德和拉伯带说的话和干的事情都透露出来——既然他们会隐瞒你,你所说的事情肯定并非机密,怎么样,很划算吧。”
“你这样可真让我害怕,当了领主果真这么财大气粗么,好吧,”康伯坦这会不把亚摩当作朋友,当成了体恤员工的老板,也不推辞地坦白,“我可以说我每周一次见着他们就谢天谢地了,不过你不能因此把钱要回去吧。”
亚摩将另一袋扔过去:“这是关注韦锐塔提斯报社的报酬,算我雇佣你的工钱。”
康伯坦摊手一接,动作僵持,脸上很快出现了奇怪的表情。却没想亚摩立刻察觉到了,并根据此推断自己的猜测,她并非真想从他这里得到更多拉伯岱的消息,这人实在太过神秘,亚摩想知道的是斯德和他身边的人。
亚摩联系到最近认识的朋友,露出一丝怀念感慨,说:“看来我的猜测没错,斯德的确有好好照顾他们。约翰,这算常见又普通的名字了,不过鉴于他看我的眼神我怎么会没有怀疑,如果你知道我和他们的关系,你就不用替他们瞒着我了。那么西娅又是谁——我记得其中一个孩子是利娅。”
亚摩并非没有怀疑,比如约翰示好的态度,来回转动毫不遮掩的打量……一旦有了猜测的方向,自回忆起当初在雪山小镇的经历,她立刻将约翰和那个活泼闯入的女孩和幼年收养的孤儿们相互对照,很快约翰变成了更熟悉的记忆,果然让人惊讶的是,小时候的模样并没有太过变动,就算时间淡化了记忆,亚摩还是能回忆起他们坐在破旧的门外台阶上聊天的场景。
约翰表示他会好好照顾大伙的,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亚摩想着,她所做的可有些失败了。
“你知道了?”康伯坦的表情表明他虽不知道斯德隐瞒之事,但好歹知道亚摩想要了解的事情。
“我为什么不知道,”亚摩反问,“他们又没有毁容,也没有可以隐瞒——虽然不坦诚,我也没有那么昏聩不是么。”
康伯坦细细打量她,对于一个并不精细的男人来说,这可为难了,实在找不出亚摩表现出来是否有被隐瞒的不爽,只好说:“他们并非有意责怪你,你完全不知情,如果你知道若夫列耶卷进去的德曼妮的话,也定会救下她——不过你跟她没有关系,我是说她的孩子毕竟和她名字一样,但和你根本没有情谊。”
等他看见亚摩露出了惊讶,摸着鼻子说:“你被白白怨恨了很久,他们最近才想通的,这里面谁都是无辜的不是吗。”
亚摩这才知道自己错失了很多他人的故事,追问之下,才知道当年活下来的几个孩子们之中,约翰,杰夫,德曼妮,利娅还有茜西都得以活下来,真是再幸运不过。越过养病治疗等凶险时期后,斯德将人带到首都,为他们寻来识字的家庭教师——这足够了,当时他都限于来回奔波私下调查拉伯岱分派的任务,自顾不暇,时常处于危险。这么做已经非常不错,就算之后把人扔在一边也无人会指责他,为了一句话,斯德算是尽心尽力,仁义非常,无愧亚摩对他的托付。
并非所有人可以学习魔法,有天赋的不过是约翰和茜西,就是如此,他们也只是只是断断续续接触魔法。德曼妮作为普通人早就远嫁若夫列耶当时的税收官——他们在一次偶遇中被税收管官一眼相中,结婚后这位可怜的女人没有过上几年享乐生活,为留下的女儿也取名德曼妮之后就与世长辞,但她的女儿就一生过得丰富多彩,还机缘巧合嫁给了现在领主恩埃斯的父亲,里面爱恨纠葛之多,牵扯之深,就让人头皮发麻。
亚摩坐回位置上,艰难地说:“她的女儿……现在还在若夫列耶么?”
真要说起来,亚摩还有和她一面之缘,一想到对方的处境还有自己一手促成的功劳,亚摩就忍不住产生荒谬的错觉,仿佛身边所有形形色色离离散散的人最后都会撕开伪装,变成或多或少熟悉的面孔。
原来在亚摩所不知道的时间里,杰夫没有受到魔法的眷顾,紧随德曼妮之后去世,一次不小心卷入民区地下争斗之中。而利娅在本地结婚,死于难产,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婴儿没有度过百日咳加重的肺炎,茜西则早年被不良商人纠缠不休只能改头换姓,只有建立报社之后,他们身边有了更多的志同道合者,生活才得以战战兢兢地继续——更有斯德被救出后,他们的报社才有了更多的崛起力量和资金。
至于康伯坦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就在斯德离开首都前将所剩的两兄妹转交给他照顾,约翰知道了康伯坦的悲惨家世,康伯坦也知道他和亚摩一系列的故事。
他们为了亚摩而争论不休的事情又得另外细细道来,约翰对她的态度从尖锐变缓和,从憎恨到思念,其中种种功劳也要好好感谢康伯坦在中间所做的努力,不过康伯坦没有居功,反而用嘲讽说:“如果他们并非介意自己的处境和身份,肯早点好好和你联系,恐怕这一系列的惨事就不会发生。要我说,都是他们的自卑在作祟,怨不得你不知情。最大的荒谬,就是他们妄想你无所不知,一见面就能认出人来,替他们解决任何难题,但他们都不想想,一个人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
亚摩这才发出一声低喃:“所以并非斯德有意隐瞒。”
“当然,当事人不愿意透露,更是要求斯德不去说,斯德也没精力管他们的心思,”康伯坦说,“好啦,这就是你要知道的事情,你还想让我监视他们不成?”
亚摩想了想:“当然,当我知道斯德到底隐瞒了什么,你就不用再向我汇报了,不过我这里还有钱给你。”
拉伯岱哈了一声,很是惊讶地说:“善良的有钱人,最后一笔钱做什么?”
“修葺其他三个人的墓碑,我恐怕不好去看望他们。”亚摩更想的是没时间。
康伯坦没有接过钱袋子,站起来拍拍身体,抖落一层的灰——恐怕都是刚才爬上来的:“好啦,他们都靠自己的能力得到很好的照顾,你嘛,与其在意墓碑,倒不如好好看着活人,说不定还有你帮忙的机会呢。这俩兄妹可真不是个省力的角色。我现在无法告诉你更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搞出来的动静可不比拉伯岱少多少。”
他举起双手来:“我打不过你,亚摩,你的脾气渐长,但别想让我再透露了。你已经知道很多了。等约翰真的愿意和你相认,恐怕他们的故事让他自己来说的话更有人情味不是么。”
亚摩把魔法撤离,目送他离开,的确,她不想让这段长久的情意变质。
彼立德王子逃出来又被人杀死在亚摩的马车里——这事没有受到太多外界的关注,毕竟没有人敢把这件事情报道出来,一个月后亚摩和以前的老上司接触了一会儿,他们在主席办公室里好好叙旧了一番,这可避免不了,毕竟她得为了王子的事情受到两方势力完成过审的流程。
一方是奈契斯亲自过问,他对亚摩去塔楼的行为表示认可,更对那天杀死彼立德的凶手很是愤怒——即使最后达成他的目的,能让亚摩都毫无招架之力,恐怕只有几个老不死的魔法师才能有这样的手段。
他让亚摩去塔楼转一圈,看看有没有进展。
亚摩没有告诉他当天已经其中一人被斯德杀死,剩下那个将亚摩魔法打破的人才是最棘手的。
舍布副主席刚刚和人吵架完,脸上怒气红涨尚未消退,好在他发觉亚摩已非塔楼工作人员,颇有遮羞的打算,只是喘着粗气将文件拍的邦邦响,在毫不客气把下属从楼上骂回去后,只是望着亚摩在凶猛地吸着烟斗。
“这么说来,你也没见过对方的真面目。”
亚摩颔首,她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放松了身体陷入软椅中,与其他主席的办公地方不同,舍布的房间里没有太多私人偏向,只是一些实用性的物品非常舒坦,包括不起眼的软椅,暗色的桌椅……色彩点缀的只有后勤搬过来的盆景。
舍布抬臂将烟斗放在桌子上,双手背放,开始踱步,他走得稳健又心思沉沉,他对亚摩曾非常期待,看好她的背景、资历和人脉,他本以为对方会一直充当自己的得力助手,事实证明原本一盘散沙内斗的审讯部也焕然一新,他更会偶尔认为还能亲手将副主席一职交付给她——但世事无常,谁会想到如日中天的兰斯洛德继承人惨死在战场,第二继承者又失去了眼睛呢。
若要说这里面有没有塔楼的责任,恐怕谁也不会说里面没丝毫牵扯,舍布却此刻更为苦恼审讯部的下一任领导者,不知道是哪方面重要些,反正不断引起了对亚摩的怀念。尤其以这段时间更甚,舍布副主席恐怕都不敢在看镜子了——瞧瞧他越见稀疏的发量。
这些都不是凭空而来的,一切都源于日昂加猝然驾崩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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