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姆作为接替亚摩审讯部部长一职的继承者——该名不经传的魔法师起初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在任职短短几年期间,就将整个部门变成一言堂,行事言辞都毫不避讳偏向,把亚摩整顿好的严谨氛围带得更为严肃而偏驳,这体现在对牵扯魔法师案件的严厉程度和对普通人的放宽政策。有很多犯小错的魔法师都受到了超过塔楼律法的惩戒,这极大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和私下里的抵触。
“想都别想,”亚摩毫不犹豫地说。
厄菲摩斯多挑眉说:“显然他找对了门路。”
“通风报信的人呢?!”亚摩立刻想起昏迷前的对话,好像并非有意转移划题似的,厄菲摩斯多见此则很平静地表示一切已经办妥,无需担忧。
“最好能审出什么来。”亚摩再次动了动身体,发现的确是轻伤,便放下心来继续和他说话。
“那真是抱歉了,”厄菲摩斯多无动于衷地表示要违背亚摩的心愿了,“那个在首都干了十几年的老仆人毕竟自知下场,在我空出手去处理时早就带着家人逃了。在你昏迷的三天里,塔楼治安调查司接到了离霍亚威基不远处报告的一桩惨案,一家老小五口人都被烧死在偏远的旅馆之中,詹尼说他去打听的时候差点被扣下来偿还火灾的损失呢。”
“归塔楼管辖。”亚摩抓住了重点。
“归塔楼,是的,一座石头房子着火怎么看都不切合实际不是么,”厄菲摩斯多复述了詹尼的话,表明该火灾发生地极为蹊跷,只是实在找不出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陛下倒是没有什么表示,也许是因为彼立德王子逃脱的时候死了不少人,我们的车夫也不过是填个零头,他们两方都认为彼立德王子是被您处死的,倒霉的是他慌不择路选择绑架您的座驾——就好像他自己选择了命运。”
亚摩心说正题终于来了,好整以暇地说:“那么到底瞒着我什么了,他又有什么秘密可以驱使兰斯洛德为他遮掩,他说伊丽莎白公主是被冤枉的又是从何说起,公主可是当着我的面谋害国王队。”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厄菲摩斯多呼吸停滞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说起来还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情太过迅猛,没给人反应的时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将自己的看法和蛛丝马迹拼凑一起,让事件发展得合情合理,“彼立德王子只是告知我,他熟知兰斯洛德多年以来子嗣困难的原因,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每一个迹象都表明这一切都和赛博有关,他所表明的信息和我有限得知的如出一辙,我们都称之为诅咒。”
“诅咒!?仅仅要兰斯洛德的子嗣不丰,可现在还要让所有人死——”她的话截然而止,厄菲摩斯多正观察自己,这让她猝不及防。
“您知道了,”厄菲摩斯多望着亚摩,领悟到未尽之言,了然地说,“自从夫人嫁给先生之后,缇莉娜就再不会和我分享她的研究成果和观察到的星图天象,我假设您也知道一些内幕,关于为什么兰斯洛德这一届的孩子会有五个存活十岁以后……是的了,辛西娅夫人是个极富魅力的女人,风流容貌,仪态动人,人们总是一看见她而往往忽略她本身作为一名合格魔法师的现实……如果让缇莉娜办一些事情,缇莉娜恐怕也不会拒绝。而老先生早就沉浸在新生儿的喜悦之中,根本不会去深究内里,也不会去调查一个急切充满母爱的女人会为了子女做些什么代价。”
亚摩想了想,用沉默表示自己的答案。
过了很久,厄菲摩斯多继续猜测说:“这里面如果有王室插手,那么夫人付出的代价——”
“我不知道,”亚摩如此回答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母亲将他们的预言隐瞒下来,将我接回来,就是如此,她有时候做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才是跟着她那么久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你们才是瞒了我更多的。”
厄菲摩斯多深深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们之间还需要更多的坦诚相待,小姐。”
门被关上了,也将厄菲摩斯多的脚步盖住了,亚摩低头盯着自己张开的手掌,轻轻地阂上,又打开。
仿佛在体会那手残留的温度。
既然醒了就不愿意在床上发霉,亚摩决定在餐厅享用午餐,厄菲摩斯多准备了清淡而美味的食物,简单的牛奶粥和熏鱼,让亚摩喜爱的是领土难见的秋季新鲜水果,满满一盆的黑莓和覆盆子。如果不是亚摩受伤,厄菲摩斯多会让厨房做更复杂的冷品和酒类,还有各种香料烹制的肉类。他一边将更多的访客名单报备,一边提了一下亚摩年幼时期的求学生涯,有一些成功退役而求门路的同学希望能让亚摩解决下就业问题,除开求情,甚至有两个希望亚摩帮忙做婚礼的见证人,而哈伯特和携夫人探望的德拉柯得知亚摩伤情很轻,连坐下喝杯茶也不愿意了,在玄关处只站了一会儿就表示有空再聚聊天。
“柯德琳家的卡罗琳和其丈夫也在昨天登门拜访,她倒是心情非常激动,为你哭了很久。”
亚摩有些惊讶地说:“她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她来了两次,第二次才坦言因为传言和避讳,来不及告知你提前避开希诺夫人,先是让你承担被朋友背叛的愤怒,在希诺夫人死后甚至还怀疑到你身上,直至在你受伤后醒悟过来,并为无法提供帮助陷入自责,她非常羞愧你为她所做的一切,说如果你不愿意原谅她,她也不会厚颜求你的谅解。”
亚摩扶着额头笑了一会儿,之前隔阂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她在事后想起都觉得生气来得太过幼稚,说:“我还真没有,算了,她来了我会告诉她的。”
约翰在得知亚摩醒后立刻赶过来,脸上难掩疲惫,要说在整件事件中最该为此事负责的是他,因为相谈长久他们才会让道别拖到了夜晚,约翰也没留意到对方只带了一个车夫,他为亚摩遇上的袭击非常难过,以至于亚摩反而要安慰他:“这件事不多说了,只能算是运气差了。”
约翰探望时还带着工作的文件包,很快告辞,紧接而后的是第三次登门来的卡罗琳,这位亚摩学生时期的朋友终于见到醒过来的亚摩,她的双眼红肿,化妆都盖不了哭痕,若不是亚摩伤情并不严重,恐怕她的眼睛都要哭瞎。
她撇开丈夫霍兹,将人推到门外,快步走近握紧了亚摩的手,亚摩反而紧张地盯着她的肚子,也终究找到对方性格大变的原因:“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亚摩用力瞪了厄菲摩斯多一眼,厄菲摩斯多早就溜了。
“我真的不该疏远你,亚摩,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情,但我……哦,对不住,”卡罗琳被按在了椅子上,来不及感谢,先是为自己脸上弄出来的泪水和鼻涕擦干净,等再抬起头,却见亚摩仿若君临城下的防备样子,笑了起来,“别这样,我只是有点不一样了。”
“真的,卡罗琳,上次见面我也有点不舒服,看来我们都没有想要中断友情的打算。”
亚摩很是不安地再次扫了卡罗琳裙子都遮不住的肚子,那隆起的衣料可昭然若揭,所以亚摩自然将卡罗琳又哭又笑的模样当成了孕期特有的反应,刚才扶着她的左手都跟着害怕碰碎这“瓷器”般的女人。亚摩和霍兹离开前一样紧张,更有些神经兮兮地不敢靠近:“我真的没有生气,卡罗琳,如果我知道你怀孕了,肯定要上门看望,而不是让你过来看我这个病号。”
卡罗琳一下子就接受了亚摩的说辞,仿佛她相信了对方就算随便的推辞也没关系——当然,亚摩是发自内心的,卡罗琳肯定也能感觉到,便大声发出感叹词:“噢——难不成我怀孕了就变得脆弱了,他们都劝我好好在家里养胎,难不成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亚摩还来不及说话,卡罗琳大声抱怨说:“霍兹说他尚未服役完,希望过个几年再做筹划,连我哥哥也这么劝我,说现在局势不太平,但我还要等什么,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就能生出来的——他们,什么,都不懂!但我母亲就说,这怀孕就和做学问一样,你怎么能控制自己要做实验的急迫心理,她倒是劝我和她一样,塔楼的工作又不繁重,他们就是小心太过了。”
谈话的重点早就偏移了去,亚摩更是早把那些不开心抛到脑后,小心翼翼地说:“可上次,你的肚子还没这么大。”
“我也不知道他就鼓起来了,”卡罗琳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任务,又说了几句话,亚摩拿不准是不是要打断,没有孕吐,也没有其他症状,就是说话的情绪总是起起伏伏,好像阴晴不定的气候,哪怕再暴烈性格的人估计都不敢主动惹一位肚子里还揣着个胎儿的孕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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