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丁认为在巷子里的纤细影子属于伊莉丝,这表明他们前后脚的时间差内伊莉丝死掉,时间之短,足以证明凶手还在现场,如果蒙面人不是凶手,答案自然一目了然,等到亚摩认同,达丁继续说道:
“公爵夫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对鲁巴夫充满疑虑的,若要我们直接相信他,他恐怕也不敢相信,”达丁款款而谈,“在我们的询问下,鲁巴夫把所有行动和不在场证明都‘解释’清楚,但他遗漏了第三点,蒙面人要求拿到谬论之门,又为何把毫不相干的伊莉丝杀死,他完全可以用伊莉丝来威胁。如果杀死,何必用掐这样费时费力的手段,一个刺杀毫不费力的人即使来不及携带趁手的武器,对待毫不相干的仆人都能打晕,将误卷其内的伊莉丝同样也可以敲晕——毕竟我们谁都没见过那个男人的真面目,这里如何解释都有矛盾。”
“最后我得问问公爵夫人,如果蒙面人直接将鲁巴夫杀死,再扔向我们,您能抓到他吗?”
亚摩客观地说:“或许,但我要是被耽搁了几秒,他就很可能已经逃脱。”
“如果鲁巴夫说的话一切成立,蒙面人没有杀掉他,鲁巴夫一定会透露谬论之门,那岂不是自己放弃了谬论之门,在物品转移后需要在公爵层层包围的府邸再拿回谬论之门?——难不成他是个莽夫?——还是鲁巴夫无法转移我们的目的,将一个所谓重磅消息推出来,足以让我们把杀人的罪名按在蒙面人身上。所以在我看来,很有可能鲁巴夫就是谋害希诺夫人的元凶,若不是,那也必然有联系,伊莉丝出现得让他意外,或许在压倒性力量面前,鲁巴夫可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无害和无辜。”
“如果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并非亲王,我恐怕公爵夫人陷于危机已经达成对方目的,公爵夫人的其他反对者并将不会放过落井下石。”他的想法和亲王不约而同,那就是不能如对方所愿。
“反对者……”奈契斯重复了一遍,看着亚摩陷入沉思。
可是出现了纰漏,第一个是亲王的插手,第二个是伊莉丝的死亡。
蒙面人只是跟随其后,被鲁巴夫巧合栽赃给。
奈契斯冥思很久,朝达丁说:“一切照旧,至于鲁巴夫——鉴于他现在已经断了腿,行动不便,你去医院让他的伤势减缓愈合,好让我们有安排人手的充裕时间。”
达丁很是满意奈契斯的命令,恭敬地说:“悉听尊便。”
只有一直在观察杰弗里兰亲王的亚摩窥探到对方少许的不对劲,他似乎只在最初意外后便显露心事重重,仿佛陷入什么困扰和犯难,但让亚摩无法解释的是,亲王毫不知情,一直也为她避免卷入复杂事情中做争取,但是听到了达丁的推测,为什么还会露出一副凝重而难以琢磨的表情,难不成他知道少许内幕,还是为了枕边人立场不明的担忧?
没过几天,亚摩得到了达丁的实况告知,鲁巴夫因为治疗师宿醉操作不当,原本一个月就能恢复的伤势被硬生生拖到了三个月,鲁巴夫再掩饰不了内心的愤怒,在病房里大发雷霆,要求治疗师立即做出弥补。
“但那药剂配伍都是严格规定的,如果要研究出解药,恐怕要做好多功课了,可怜的鲁巴夫,他要在经营如鱼得水的交际圈里暂退数月了。”
“什么样的布置要三个月?”亚摩很是不解地问道。
达丁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无论他自己找办法治疗还是真拖到三个月,什么魍魉计谋都会浮出水面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而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我恐怕是假公济私,”亚摩怀疑地看着他一脸正义,拖长了音,“你总不会……是来讨好我的?”
“当然都有,”达丁毫不掩饰地说,“如果您能成为王后,我恐怕会做得更开心,因为你不会凭借其个人恩怨就会公报私仇,同样也会妥善对待追随你的人民——你比唐拜罗伊殿下更能让人臣服,她现在就像湖中岛,四面都是窥伺宝座的敌人,所以她也表现出令人堪忧的为人处事。而您从不需要担心,无论是兰斯洛德还是本就亲睐与你的陛下,您的资本可比她强大得多。”
“你想怂恿我加入王室纷争?”
“不,”达丁发觉亚摩厌恶的模样,连忙否决,“我只是想改变您对我的看法,我对您真的没有威胁。”
“那你就看错人了,我从没有觉得要和你为敌。”
达丁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很是不甘心离开,继续说:“或者我可以帮你报仇。”
“我没有仇恨。”亚摩丝毫不给对方机会。
达丁将东西推过来,打开羊皮之后露出一缕卷曲的秀发,看上去已经年代久远,上面的光泽都消散无影:“或许你还记得在死亡面前也不愿背叛你的好朋友,巴德蒂·霍夫霍门,公爵,这是我们之间隔阂所在,我知道您一直无法忘怀。”
亚摩恍然大悟,看着那缕头发一时间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原本不再波澜的心脏深处却传来一阵疼痛,她转移话题说:“杰弗里兰亲王的势力更大,你在舍近求远。”
“我只是一把武器,谁拿到我,我就会尽力为他效忠,”达丁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停下来意外地说,“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亚摩反问道。
“我特意示好的原因……或许你可以理解您在祖上蒙荫的庇护下,”达丁细细观察亚摩的表情,得到对方不做虚伪的模样后,有些生硬地解释,不过亚摩肯定对方知道她所不知道的内情,“或者我本来就是朝辛西娅夫人投诚,但她因为某些原因将我推荐给亲王。”
在这里他发出嘲弄的笑声,低声叙述,“我曾经在塞麦尔将军麾下对付你和你的至亲好友巴德蒂,因为将军夫人是异l教徒,他忙得焦头烂额,政敌的攻讦和联姻的失败而不得不拿你开刀,企图用你背后的兰斯洛的顶罪,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这位色厉内荏的将军却最终败在自己的优柔寡断。但巴德蒂没有您的好运,也是她枉死的根源,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欢我,因为辛西娅夫人的看重而忍耐——我可以替您找出塞麦尔将军的纰漏,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为您报仇。”
亚摩努力从头发上移开视线,心头说不上是被挑起往事的怀念还是愤怒,但事实证明达丁所说的完全正确,达丁和她无冤无仇,这么做的一切正是来自塞麦尔将军的默许。
“如果你不提起,我恐怕都要忘记我和你的初见了。”亚摩言不由衷地低声说。
“世事无常……”达丁感慨,“可惜塞麦尔将军不听我的劝,你看,他盯上你的时候就该知道这种污蔑只能快、准、狠,若要真对付你,却忌惮拿不出所谓证据,在您兄长强势要求下又轻易放弃刑罚逼供,现在多少年了,他都不敢从湖中岛回来,我恐怕您再不报仇,他可能就要老死或者为国捐躯了。”
“那就榨干他最后一点能力,我要他死在遥遥无期的任期中,永远沉浸在得罪我的惶恐不安,日夜不寐中。”
“那我可不知道到底是该恭喜我的老上司,还是可怜他了。”达丁露出一丝冷淡的笑来。
亚摩看着那截头发,缓慢地将手盖在上面,在碰触的一刹那仿佛被烫到了,她突然说:“如果你真的向我示好,你得替我做件事情。”
她盯着达丁说:“我要你拿出看家本事来,收集塞麦尔将军麾下所有魔法师的资料,包括只要在领地内出现过的任何魔法师。”
“……你觉得塞麦尔将军不需要为此负责?”
“你说的很对——正好相反,我认为他是造成一切的主谋,毕竟他下达命令,也是采纳你的建议,如果不是祖上蒙荫蔽护,我早就死在了雅新基,”亚摩说,“但我不相信就只简单的原因造成了我的朋友之死。”
达丁皱着眉头说:“您的猜忌心可太过强盛了,巴德蒂可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作为一个简单的鲁斯塔学生,她的行踪过于简单明了。”
“不,”亚摩这么告诉他,“这还是你的现上司亲王和奈契斯陛下教会我的,不放过任何一个疑问,如果你真的要让我放下戒心,那就拿出本领来。”
达丁勾起了嘴角:“我是否能让您满意,或许我能得到您的一些奖励?”
亚摩靠在椅背上,回以笑容,仿佛在这场对话中占据了绝对上风,而并非达丁主动将此奉献于上:“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因为这些突发事件,亚摩被困在霍亚威基不得回去,厄菲摩斯多也不放心让她独自留下而强烈要求随行,亚摩能听到令人发狂的心声随着时间而消退,当厄菲摩斯多再次询问其斯德的行踪时,亚摩虽然搪塞过去,但明白这位目睹兰斯洛的兴衰的管家必没有相信,但好歹,他没有表现出来。
至于达丁关于鲁巴夫那一套思考理论来看,亚摩却是没有想这么彻底,也没功夫追求鲁巴夫和蒙面人的动机和行为是否合理,她只是认出来那人。
那个从兰斯洛德城堡不辞而别,携带着恒星念念不忘的人偶果然回到来首都,自那一晚那一眼,亚摩就早已认出来蒙面人的真实身份。
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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