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亚摩退后一步,让达丁去看正趴在地上捂住喉咙的鲁巴夫,达丁不为所动,已然被鲁巴夫狼狈不堪、涕泗横流的模样劝退——蒙面人黑衣下隆起的胳膊肌肉果然力量十足,致使达丁一点都没有去搀扶的念头。
若要按照以往,亚摩肯定上前帮忙,但鲁巴夫不比别人,他的趋炎附势全赖对方的地位,他的态度也让人无法以正常人对待,亚摩与其说是本着身份不想放下身段,倒不如说是不想被到处钻营的鲁巴夫纠缠——从目前看来,他们并没有证据证明鲁巴夫的参与其中,按照最好的方式,这时候达丁应该出面给予最温暖的关怀,争取对方的信任。
不过他们之间没有默契。
达丁显然没有同事友谊,两人都于上议院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直属于亲王,一个接近王后又另辟蹊径间接促成了亲王的新婚姻,但此刻鲁巴夫家里出现了意外——乔布男爵夫人伊莉丝,加上仆人关于亲王夫人的言辞,恐怕鲁巴夫将八面玲珑发扬极致,打算以另类手段和达丁争夺主上的看重,还将手伸向了奈契斯。
从各种角度来说,达丁都不会表现出应有的关爱。
“作为幸存者,鲁巴夫,”现在再去关怀也有点假惺惺了,亚摩便接着说,“如果你非要保护自己的秘密,我恐怕下次我们不一定能赶得及救你了。”
达丁在心中感慨一声,任由亚摩说出隐隐威胁的言词。
鲁巴夫终于缓过劲来,脸上尤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然而爬了几次都没成功,刚想要求人拉一把,只见亚摩退后了一步,他脸上不由扭曲了片刻,将小人行径掩藏在皮笑肉不笑的面具下,抽泣似的地笑着说:“公,公爵,非常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我当然不会忘恩负义,现在它就像我的催命符,你尽可以拿走它。”
所以说的确有什么东西,还是他临时想的?亚摩装作欣喜地说:“那太好了,需要我现在先送你去医院吗?”
“不,不不,”鲁巴夫刚想应声,连忙改口说,“我的东西,东西都在书架旁的箱子里。”他还是果断递出腰间的钥匙,颤颤巍巍在上面划破手指,滴上血,指向远处某个方向。
达丁再不退让地上前帮忙打开铁皮木箱,里面堆满了收藏价值极高的精品盒,有些盒子装嵌着各种饰品,和这简朴得有些可怜的房间可不相称,亚摩也许会倾向对方把钱都花在收集,然后把它高价转卖。
亚摩的脚在地板上发出吱吱呀呀的不堪负重,她可没有那么重,显而易见,这可不是简陋能够形容的。她走到床边将目光落在伊莉丝的脸上,露出些怜惜,作为今晚第二个死掉的女人,亚摩猜想其丈夫乔布如果得到噩耗,是否会为此悲伤。
又或者说伊莉丝在宴会后马不停蹄出现在这里,是否参与了希诺夫人之死,才会因此丢掉的性命?
“鲁巴夫,你在哪里服役?”
达丁开箱的动作停顿了下,鲁巴夫愣神后说:“我,我在若夫利耶服役。”
“为什么不在塔楼找工作,服役后也大有机会?”亚摩饶有兴趣地抬起伊莉丝的手,在对方手套上抓出一根很弱软弯曲的深棕色线头,然而鲁巴夫的西装是最不惹人注意的乌黑,此时已经脱去了外套露出白色衬衣。
真有意思,蒙面人将自己包裹得结结实实,这个线头是哪里出来的。
鲁巴夫隐忍着被探究隐私的不满,讪笑着说:“您得知道,留在塔楼不容易,公爵大人,我欠了一大笔钱,所以要格外找些钱来得快的工作。”
“日昂加三世痛恶塔楼魔法师参与政事,想必你当议员的秘书很是艰难。”
“当,当然,”鲁巴夫摸着脖子,嘶了一声,“不过嘉白沵先生认为我可以和塔楼分清界限,贵族们中不乏学习魔法之人,就好像达丁一样,虽说他通过军功爬上来,和我从事文职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是吗?”
达丁翻箱倒柜的动作蛮狠了不少,引来鲁巴夫连连心疼地叫唤:“那些都是艺术,艺术——请您手下留情,有个紫犀角盒,那就是我倒霉的罪魁祸首。”
达丁打开后没有碰触,敞开后给亚摩看,鲁巴夫说:“我本来想给感兴趣的识货人,公爵大人,赶快拿走吧,请您一定要为我作证,男爵夫人也是命运捉弄,如果她不是过来购买我的收藏,也不会遭此横祸,枉送性命了。”
达丁问:“原本她是打算买什么?”
鲁巴夫抬抬下巴,那哀戚的模样不知道是哀叹流失的顾客,还是自己的宝贝:“箱子里的珠宝——有很多人都是我的顾客,更不要说她是圈子里的时尚风向标,有时候还会为王后购买饰品,如果你有关注,最近流行的紧贴流线型服装就是出自她的手笔,凸显女性的曲线和健康美,如今她死了,真不知道要惹得多少人为她流泪了。”
亚摩说:“你知道希诺夫人之死,所以才是急迫从后门溜了回来。”
“什么,她死了!?”鲁巴夫脸色大变,“我从没参与过!”
亚摩说:“那你听到了什么?”
“我只是想找个空房间记录下小姐夫人们给我的订单,宴会上有很多人询问我来着,”鲁巴夫连忙解释说,“对于希诺夫人我倒是有印象,我听到了她的恼怒声,走廊的仆人好像把她衣服弄脏了,让她进屋清理……等我打算出去,又看见陛下和亲王进屋,我本来还在奇怪,一想着希诺夫人可是个老家伙了,总不至于陛下看上她,就没有在意——至于我先回来,是为了准备订单。”
达丁摇摇头,用脚踢了一下鲁巴夫的脚,看着对方五官都挤到一起,说:“你以为这个能让人信服么,那些仆人可看见你恐慌不已的脸。”
鲁巴夫本想糊弄过去,求救般望向亚摩,最后泄气地坦白说:“伊莉丝夫人是希诺夫人引荐给陛下的,我就想着陛下肯定又有意图找情人,甚至拿亲王做掩护,你得知道我会进出宫廷,如果王后有所察觉,询问我,要我调查,以我的能力怎么会查不到人呢——我把任何一个人供出来都是得罪人,所以我只能跑啊。”
“刚才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伊莉丝夫人要的商品一部分在隔壁,我去那里拿过来,等到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伊莉丝已经被掐死了,你看,我差点也被掐死,鬼知道我到底被卷到什么样的凶杀案里,后来那男人问我‘谬论之门’在哪里,我才知道伊莉丝不过是太倒霉了,恰巧碰上了对方。”
“谬论之门!”达丁脱口而出,差点握不住手里的盒子,“这是谬论之门!?”
亚摩和达丁一齐再次看见盒子,一根乳白色的骨头正安静地躺在里面,原本洁白的模样好像被那句话诱发出什么,隐隐发出令人颤栗的黑暗气息。达丁的手抖了起来,不可思议地说:“如果我们没来,你便要把这东西拱手送人?!”
鲁巴夫理所当然地张开嘴巴,见两人的严峻表情,便讪讪地说:“总不能让我死于非命吧。”
达丁嘲讽说:“既然对方能杀掉伊莉丝夫人,那恐怕你交出宝贝的同时,也得命丧黄泉。”
达丁下去找来马车,将已经询问过的鲁巴夫送去医院,他们将最新的消息传给了正在等待的两位先生,达丁看向骨头是充满了诧异和探究,毕竟不是谁都亲眼见过一个真实存在的谬论之门,而亲王和奈契斯显然不感兴趣,更多的是忌惮和漠视,询问到亚摩是否可以摧毁时得到了不确定的答案。
奈契斯还是决定将东西交给亚摩保管:“你有过经历,也可以妥善处理,除你以外我不知道落在别人手里,是否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亚摩将东西收到戒指里,奈契斯习以为常地看着她做好后,说:“以你看来,我们该拿鲁巴夫该怎么办。”
亚摩将问题抛给达丁,达丁汇报说:“我恐怕我们得派遣更多的人跟踪鲁巴夫,他简直太危险了。”
“怎么说?”亲王问道。
“看起来一切都完美,但首先有意外的是,鲁巴夫唯一的仆人没有死。”
“也许他只是来不及,等到得手后,他自然可以扫尾。”亲王回答道。
达丁摇摇头,现在的他和刚才面对鲁巴夫的样子截然不同,眼里闪烁着洞察力极强的光芒。
“所有的关键点都在于伊莉丝夫人之死。从头来说,如果蒙面人真的要杀死仆人,他完全可以了无声息地做好,扭脖子也不是不行,哪怕手里拿块刀片,我看到他的动作和招式发现对方绝对有高超的决斗技巧,杀人不费力气——破绽二,为什么会把门留条缝隙,简直在欢迎我们进去,我恐怕是敌非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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