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乎兹的焦黑手指动了动,那是火蔓延身上留下的证据,他用那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亚摩说:“是的,我是隐瞒了一部分。”

    “为什么现在又承认了?”

    “因为我发现他们不会再救我了,无论我说不说,都是一枚棋子,为什么我要带着秘密去地下,我该带着他们一起去才对。”

    舍布副主席的目光有些深沉,眯起了意识到什么的眼睛,梅海丁说:“行,把你要隐藏的东西都透露出来吧。”

    伊乎兹不慌不忙地扫过审讯桌后的陪审人,从通敌刑案调查司和驻军地与基地联合调查司司长转到了亚摩的脸上,最后扫过司法大臣和舍布副主席,说:“你确定我要说出来吗?”

    梅海丁压抑着催促,询问似的看了看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发言,他才说:“说吧。”

    伊乎兹带着看好戏样子,靠在了椅背上,说:“其实我不参加谋害阿拉瑞的话,我现在还能好好做我的驻军地的魔法负责人,毕竟当时的少将都得听我的话,当然,如果我不排挤亚摩的话,我也不会如今坐在了这里。”

    他很是感慨地看着亚摩,真心实意地说:“亚摩,你真该好好感谢我,不然你还是那个空有名头的上尉,一辈子都不会有机遇,阿拉瑞选择了你简直是他一生中最聪明的选择。”

    亚摩感觉到了右边司法大臣的一瞥,以及身边舍布从她脸上转移视线。

    舍布副主席有些不耐地说:“我们没功夫听你在驻军地的忏悔。”

    伊乎兹闭上了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整个房间里都是所有人默不作声的沉默,司法大臣咳嗽了一声。

    舍布憋得脸色发红,亚摩发声说:“是的,我当时受到了排挤,原来是你的命令。”

    伊乎兹说:“人的欲望无所尽,刚开始我并没有想要谋害阿拉瑞的性命。实验失败后被沼泽巫女偷走了鼠疫的病源,他们陆陆续续制造了很多罪行,这才让阿拉瑞有了疑心,开始调查我,他把孙子送去了鲁斯塔学习魔法,但学习魔法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似乎也意识到等不了十五年,但好运地在此期间遇到了你,认为你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在你被排挤,最为落魄想要往上爬的时候,露出了赏识的招揽,不仅可以得到你的忠臣,还能帮助他的孙子上位,就算期间波折了些,最后还是到达了他的目的。”

    亚摩提出了问题,说:“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从来不认识你。”

    伊乎兹嘿嘿笑了起来,说:“你知不知道你总共在死亡边缘走了三次?”

    亚摩当上了领土魔法首席后才和伊乎兹有了来往交集,平日里几乎没有任何私下沟通,从没想过自她到达若夫列耶起的第一天就充满了险情,但现在她并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讨论这些,尤其是塔楼之外的人,她有些克制地说:“请问这和你隐瞒的事情有关吗?”

    司法大臣有些趣味地拦住亚摩,说:“不急,哪三次。”

    “让他们听听吧,”伊乎兹说,“估计你部长的位置还能坐地更稳呢。”

    亚摩握住了双手,镇定地说:“我不需要也能坐稳。”

    “真狂妄的女人啊,”伊乎兹没有感情地咏叹,但还是开始了自己的演讲,“第一次,我让亚摩整整半年都参与了夜巡逻的任务,夜晚的戈壁滩有猛兽袭击,士兵失踪是常有的事情,不少有经验的魔法师也会遭殃,瞧瞧她,竟然带着那一批从没训练过的新兵完好无缺地回来。”

    审讯室里的人都不以为然。

    “第二次,我让她去把发现了秘密的略塞抓回来,驻军地里死了很多人,欧登少将听了我的话就地焚烧了那些尸体罪证,我知道略塞一定感染了鼠疫才不会回来的,所以我让你去抓他回来,但没想略塞死在了城里。”

    “瞧瞧你!”伊乎兹将身子靠前压下,好像要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观察着她,瞧瞧她有什么不同常人的地方,但显然,一个女人除了胸脯和生孩子外,他找不到任何出彩的地方,只能都归于该死的好运,“为什么你脱离了追捕你的人,没有死后,还能找到鼠疫的解药?”

    亚摩没有回答,因为她那一次真的很幸运。

    伊乎兹激动地说:“第三次,我发现你开始重新调查起那些死掉的人,于是和你的新下属凯比合作,我帮他破解你设下的城市保护法阵,他会换掉你的魔法阵,趁机将炸死恩埃斯嫁祸到你头上,这样以来,恩埃斯一死,你也会被除掉,整个若夫列耶就是我的了,多么好的计谋,就是该死的贾里德,他贿赂了一批士兵提前对儿子下手,破坏了我的局。”

    “你看,”伊乎兹恨恨地说,“你的运气有多好。”

    “好像你被庇佑了般,化险为夷——如果我最初并没有那些小心思,你根本不能回到这里,听说你在塔楼不好过,来了南方五区也犯了事情,贾里德事后会以你谋害继承人恩埃斯的罪名直接处死你,你说你还会有人过来救你吗,这些都不该感谢我吗?!”

    司法大臣有兴趣地说:”那么你跟亚摩部长没有任何交集的话,为什么又要与她作对?“

    伊乎兹有些意兴阑珊地说:“因为有人联系到了我,让我想办法除掉她。”

    “谁?”

    “哦,那可是个大人物,我本来不想说的,不止一个,只是另一个明确要求不着痕迹地除掉她,当然,这和封我的口还有一层关系,我替他可作过不少违背良心的事。”

    亚摩提出了异议,说:“舍布主席,我想清场。”

    舍布副主席想了想,刚要开口,伊乎兹却笑了出来,带着一股嘲弄的笑意说:“就是咱们伟大的王储热门候选人啊,集齐智慧和能力,万人瞩目的伊丽莎白公主啊。

    空气死寂一片。

    审讯室里只回荡着伊乎兹满不在乎的笑容,他根本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也没给亚摩阻拦的时间。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伊乎兹停顿了下,张开的嘴没有闭上,仿佛还有话要说似的。

    “对了,还有。”

    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的爆破声,伊乎兹近乎欣赏地看着众人的表情停在了这个时间点,向后仰去倒去,扑通一声,梅海丁惊怒地看着四周,大声喊着:“来人!”

    舍布副主席却和司法大臣相视一眼,拦住梅海丁,沉声说:“亚摩,叫莫尔拉茜拿来保密协议。”

    亚摩在震撼中被舍布桌子下的脚踩了一下,但是舍布表面上什么都没有表示,一副暴躁易怒的样子,她赶忙潦草地撕下一张备用纸,纸飞机从门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外面守门的人没有进来,梅海丁怔怔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脸色一片毫无血色的白,他看向亚摩,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莫尔拉茜来得匆匆,手里拿出了文件,她似乎注意到审讯室里的异样,但却什么都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把羊皮纸放在了桌子上。舍布抬头看着墙壁上的挂钟,示意亚摩在专门留下的空白处写下他的话。

    “三七一零年,十月二十日上午,八点三十,”舍布副主席看着伊乎兹的尸体,“到九点五十。”

    亚摩写了五份,虽然都是塔楼的舍布副主席在操持,司法大臣却没有任何异议地爽快签字,梅海丁的手都抖了,亚摩不得不在即将毁坏一张宝贵协议时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不要害怕,按照舍布先生的话做。”

    舍布把笔一扔,斜眼瞥了她一下。

    梅海丁签好了字,最后看押运送伊乎兹的下属也签好字后,亚摩快速签名,把所有的签名放在一起,莫尔拉茜点燃了它,直到保密协议全部销毁殆尽,变成了一团空气后,莫尔拉茜理解地朝众人微笑,没有说话地离开了屋子。

    “行了,这件事情我们稍后再讨论。”

    舍布副主席匆匆走了。

    司法大臣加德收拾着文件,说:“我们的生活总不会那么一帆风顺的,亚摩部长,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还是你能接待我。”他施施然地鞠躬,轻快地走了。

    只留下外面进来拖走尸体的守卫人员,梅海丁目不斜视,似乎不敢再看墙壁上哪里有可疑的黑洞,伊乎兹的两腿被人提了起来,双手从身侧变到了脑袋边,一股不可察觉的血迹从左边耳朵上流了下来,在黑色大理石地板上变成了一条暗红的拖痕。

    梅海丁看向亚摩的目光已经从尊敬转为了敬畏,就连基地联合调查司司长都一副惊疑不定,极为震撼的样子,三人离开审讯室,亚摩看着两人说:“既然时间还有空余,那么就把巡视做了吧。”

    塔楼地下分为十层,只有治安调查司和通敌刑案调查司有关押的地方,亚摩很快就巡视一遍,有些失望地说:“好吧,先这样。”

    梅海丁没有离开,坦白地说:“部长,这一次我们不仅丢掉了文吉尔,还有一个犯人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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