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使是交接工作,亚摩离开的时候也已经是半年过去,她受到邀请,手捧着一把白色的菊花,冬日寒风凛冽的若夫列耶,所有人都不得不用布捂住口鼻,静静等待火焰完全燃烧殆尽,米迪立坐在护城河边,歪着头看着亚摩随着人群回来,身边还多了一个男孩,说:“你照这样收留孩子的话,会很难办的。”

    亚摩有些低落地说:“他是我的朋友,临终前托我送他去学习魔法。”

    今天本来是她该高兴的日子,然而朋友的去世给喜事蒙上了阴影,她永远忘不了幼年森贡给她塞来的卤肉,以及送给她的那块像小狗的鹅卵石,森贡临死前拜托弟弟请来亚摩,很是愧疚地说:“我早就察觉你了,我也看出你似乎不想和我相认。”

    亚摩很想反驳,想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因为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森贡想要交的朋友了,他们之间的友谊耶不可能再那么纯粹,是她不敢,是她懦弱地避开了。

    森贡说:“他是我捡来的孩子,长得和我当初一模一样,你可以收留他吗?”

    亚摩推了推这个一脸怯怯的男孩,他走了几步,被米迪立身边等了好久的男孩一把抓住,詹尼的孩子更为胆子大,抽高的个子却露出孺慕的神采:“老大,我不想等到十年后再来找您——我父亲说您身边一定缺几个跑腿的,我可以跟着过去吗。”

    亚摩看了一眼米迪立,米迪立无奈地说:“没办法,他实在太能套话了。”

    亚摩说:“我已经和新上任的领主大人说好了,你的父亲和母亲都会留下来,你能接受以后都见不到他们么。”

    男孩用力地点头,怯怯的男孩也露出了不舍的目光,米迪立嘴里叼着根细签,说:“都是从小养大的,自然会比其他人值得信任,他们想当仆人,那么就收下他们吧。”

    亚摩无可奈何,城门口走来一位当地属官,示意她去抬头看,只见打扮得光鲜的恩埃斯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米迪立提醒她:“小心点,别再出岔子了,到时候真离不开若夫列耶,你的几十年经营功亏一篑。”

    然而事实是恩埃斯对此并没有太多的阻挠,并送上了一份丰厚的赠礼,米迪立表示疑惑:“我看那小子很有留下你的念头。”

    亚摩则是这么回答的:“这些年我对他仁至义尽,细心教授了我知道的所有知识,我留下来能干什么,是成为未来继续威胁他的另一个伊乎兹吗。”

    米迪立快步上前,牵起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那眼神却紧紧盯着亚摩的神情。

    米迪立直起身子,挑眉,那原本有些落寞的神情一变,又变成了玩世不恭的笑意,仿佛什么都不在似的挥挥手:“走吧,我送了一份礼物给你,回去后记得不用谢。”

    远处传来护城河里游泳嬉闹的孩子们的笑声,亚摩走在木桥上,她突然转身看去,只见米迪立把玩着一把弯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发现自己目送亚摩离去的样子被抓包,也不含糊,对着她临空飞出一个吻来。

    亚摩笑了笑,往外走去,她擦过长长进城的队伍,没有她租来的单匹飞马,只有一辆看上去有些奢华的马车。

    “米迪立……”亚摩失笑地摇头,走了过去。

    飞马温顺地停在若夫列耶城外的空地上,窗帘掀开,露出詹尼的笑脸来,他怀中的两个孩子都睡熟了,亚摩上车的时候都没有吵醒他们,一个模样很是卑微的妇女点点头,抱过孩子放在椅子上,给他们遮盖上薄毯。

    车厢空余出一大块靠窗的位置,亚摩坐了下来,詹尼带着妻子和儿子,奇亚则孤独无家,两个男人将袖口拉伸,露出胳膊上的烙印,亚摩看着熟悉的玫瑰花和斧头的族徽,想到了他说的礼物,说:“米迪立让你们做的?”

    两人说:“这是我们能追随您的最好办法,我们在这里又能干了什么事情呢,自然是您去哪里,我们也去哪里。”

    “我们也签下了效忠令,至死追随您,”詹尼指着妇女说,“两个孩子交给我老婆照顾,她还会烧饭做菜,杂务都可以交给她做,我们就追随您,像以前一样侍奉您。”

    面对他们期待的表情,租来的马车飞驰到天空中,亚摩感受到久违的失重感,转头望向窗外旷阔无际的戈壁,露出一丝微笑来:“难不成我还能让你们现在下车么。”

    清晨浓雾未散,铜铃的声音未息,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到来,它在一片别墅区停下,跳下来的先是两个男孩,一个拽着另一个跑,满脸风霜的妇女走了出来,拽紧了素衣裙子,要追上男孩们,男人的声音后面响起,说:“小心点,费恩,保罗普斯!”

    隔壁正在打扫卫生的女仆睁大了眼睛,在自家漂亮的庭院里定眼看着他们,很快举着扫帚和簸箕过来呵斥他们:“这里可不是你们这种人能来的,走,走——”

    车门再次打开,一个漂亮的女人走了出来,她提着一个藤条皮箱,将它递给恭候一旁的詹尼,闻言抬起头,雾气未散,她似乎觉得这个女仆并不眼熟,有些疑惑地说:“你是马德上校家的佣人么,我是这家的主人,他们是我的随从。”

    女仆露出奇怪的表情。

    “你是曾经住在这里过的亚摩小姐?”

    亚摩点点头,示意詹尼和奇亚先去别墅里,她扫了一眼隔壁家的房子,与只做简单维护的兰斯洛德的小栋屋子相比,隔壁的房屋看上去更加有人气味,草坪也有精心维护,亚摩扫了眼脚下杂草丛生的小路,知道了那笔房屋维护的托管费去了何处。

    她点点头,也不理睬这个女仆有什么话想说,直径走到了屋内,打开门,里面咳嗽的声音此起彼伏,两个男孩干干净净地进去,转眼间已经是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

    “水龙头打不开,完全生锈了。”

    “咳咳咳……”

    詹尼拿着沾满黑黑灰尘的木板,很是不好意思地说:“这房子没法居住了,木板应该重新铺。”

    亚摩了然,望着周围仍然有隐隐印象的地方,很是不确定地走到厅中:“三十年的房子,应该是这样——我记得这里有张圆桌?”她看到厅里空空如也,当初走得匆忙,家里的布置可不止这幅鬼屋空荡荡的模样。

    天知道这里发生过了什么。

    “瑞,麻烦你们看看橱柜里有没有餐具,先算下需要什么东西,到时候一起置办。”

    瑞握着双手,局促地点头,连忙去厨房里忙活。

    亚摩踩在楼梯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是摇摇欲坠最后的提醒,几个男孩紧紧看着她走上去,胆子大些的费恩说:“老大,我可以也上来看看吗?”

    “当然。”亚摩捂住鼻子,声音消失在二楼楼梯口。

    她转动把手,只见原来的卧室只剩下一张木床,更是好笑的是,没有白布的遮挡,床铺散发着腐朽的味道,所有摆设不见踪影,仿佛遭受了一场掠夺,只有床太过笨重,被人嫌弃了。

    费恩和保罗普斯探出脑袋,很是可爱的样子:“老大,这真的能住人么?”

    亚摩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不可以。”

    车夫站在玄关处,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由于东西太重,他惊恐地陷了进去,脆弱的木板支撑不住行李的重量,他慌忙对着楼梯上的亚摩说:“女士,这可不是我的错!”

    詹尼走出厅,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环顾了一圈:“这里看上去可以推倒重建了。”

    亚摩已经想要一把火烧了这里,但是为了不让首都的隔日新闻刊登上自己的名字,她还是压抑着气,努力让修养占据上风,说:“麻烦你把它们重新搬回去,我们去别的地方住下。”

    车夫擦了把汗,只得小心将行李重新搬出去,又差点和一人撞上,只见那人恭敬地说:“亚摩,亚摩小姐,您,您来得真早,我们以为您要过一个月才能回首都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亚摩。”亚摩面无表情地说。

    亚摩越过男人,男孩们似乎感受到老大的低气压,对着男人做了个鬼脸,连忙跟着她身后跑出了别墅,而詹尼和奇亚也扔下了擦手的布,连忙追上。

    男人急得忙头大汗,“请您稍等,稍等,我们有误会,请您听我解释。”

    亚摩掀开车窗,露出冷脸:“你是谁?”

    “马修若斯拉家新来的管家。”

    “原先那个?”

    “他太老了,被送到乡下亲戚家养老了。”男人有些惶恐地解释。

    亚摩冷笑一声,看了他一眼身后的破败屋子,简直比当初看到梅布宅子还要破旧,至少人家屋子里还是能住得进人的,这个可以直接列为鬼宅禁地。

    “人老了可以送走,我的房子却没法遮掩,兰斯洛德每年送过来托付管理的费用都是打了水漂了么,告诉马德上校先生,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能看见一个能住得上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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