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李二已经宣布停朝了,陈宇赶往太极宫,他还有些事找李二商量。

    见是陈宇来了,李二停下手里的毛笔,他正在练字,笑呵呵的招手道,

    “子寰来了,来,且瞧瞧朕的笔力如何!”

    陈宇凑过去一看,李二正在写着曹操的《观沧海》,李二的一手飞白那是后世都极为推崇的,陈宇也不由得赞叹道,

    “陛下的书法遒劲雄健,酣畅淋漓,实乃当世佳作,大可自成一派!”

    李二得意洋洋的把笔一抛,欣赏起自己的大作来,陈宇趁机谄媚的笑道,

    “臣有幸看得陛下墨宝,不若陛下便把这字赏了臣吧?”

    李二哈哈大笑,非常得意的把宣纸随手一抛,

    “好好好,子寰那是难得向朕开口,这就拿去便是了。唔,今日子寰来见朕,所为何事啊?”

    陈宇笑眯眯的把宣纸卷好,清清嗓子,认真的看着李二一躬身道,

    “敢问陛下,明年可是要春闱了?臣瞧着长安城里的驿馆与寺庙,已然住得了不少举子。”

    李二点点头道,

    “确如子寰所言,明年便是春闱,朕也当为大唐选举些新的官员才是了。”

    陈宇紧接着一躬身道,

    “陛下可知,这些举子都来自哪里?又出自何人门下?”

    李二理直气壮的点点头道,

    “朕现在虽不知,待春闱阅卷之时自然知晓。”

    陈宇点点头,随即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陛下既然知道,自然阅卷的考官也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百官也知,但凡世家子弟,岂有不高中之理?”

    李二虎躯一震,猛的惊醒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宇道,

    “子寰的意思,朕明白了,这察举乃是春闱的一部分,凡得推荐之人,无不是世家弟子,寒门的学子偶有侥幸中举,终究春闱之时,比不过那些世家的子弟。”

    陈宇点头,紧接着又道,

    “陛下,臣以为,当为试卷糊名!并派重兵把守,凡考官阅卷之时,必有军士再旁监督,不可轻易撕开,只凭文章,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才实学来!”

    李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笑了,

    “子寰当真才思敏捷,朕怎就没想到这般做法,来啊,把冲远公给朕叫来!”

    孔颖达冒着西北风,一路骂骂咧咧的进宫,不知道李二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见了李二后,李二笑眯眯的把这事一说,孔颖达立马反应过来了,当即躬身道,

    “陛下圣明,此为妙策,我曲阜孔家虽传承千年,也不敢说独步大唐,往年春闱,臣见了老家的学子,难免照拂一些,若是采用了糊名,这真才实学之士,才能脱颖而出!”

    孔颖达作为历届春闱的阅卷官,毫不避讳的说自己也会照顾老家的学子,李二也不太在意,毕竟大唐的试卷都是写清楚名字给考官看的。

    直到武则天时代,武则天发明了糊名,也为清除世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做出了贡献。

    李二微微颔首,不以为意的道,

    “无妨,曲阜孔家乃是圣人之后,理应照拂,冲远公啊,今年的春闱,怕是要多辛苦卿了,朕即刻下旨,刊印试卷之时,加以糊名,并昭告天下,我大唐的春闱自本届起,一律采用糊名制度,凡不服律例,徇私枉法者,一律革除功名治罪!”

    孔颖达应了一声,赶紧去拟旨,眼看快要过年了,再不告诉举子可就来不及了。

    李二又看向陈宇道,

    “子寰呐,卿既为长安折冲都尉,自当为这春闱出力才是,朕准你领三千玄甲军,监督举子考试!务必不得出现舞弊一事!”

    陈宇脸色一紧,忙躬身道,

    “臣遵旨。”

    春闱那是皇帝挑选官员的事情,李二不用和任何人解释和交代,就连魏征这个老喷子都无权过问,这是皇权至高无上的表现。

    布告在过年前的最后几天,终于张贴到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举子们纷纷奔走相告,不少世家的子弟开始嘀咕了起来,李二今年是想干嘛?

    但是也有极少数的寒门学子开心了起来,谁都看得出,糊名后,单论真才实学,他们未必输给那些世家子弟,那意味着他们有更大的机会上榜。

    一时间长安城议论纷纷,老百姓是不会关心这种问题的,他们只想知道来年是不是风调雨顺,老天爷会不会赏饭吃,但是读书人就不一样了,这些世家的子弟纷纷走动了起来,不少人开始提前拜谒权贵,以求能够谋得一份差事,在大唐,还是可以有人不通过科举就做官的,哦,对了,陈宇也是这样的。

    就连陈宇家,一样被人来拜访过,陈宇在大唐一没走动的亲戚二没念书的朋友,平日里那几个纨绔也不会通过科举去做官,但是蓝田县令李桓却找上门来了。

    刚过完年,大年初三陈宇一家正吃着热乎乎的年糕呢,李桓拎着一堆礼物上陈家来了,陈宇很是意外,李桓是蓝田县的县令不假,但是现在论官职,差了他这个侯爷已经十万八千里了,这时候来找他干什么?

    “某见过陈侯。”李桓小心的给陈宇行了一礼。

    陈宇笑呵呵的虚扶一下,

    “李明府多礼了,还请上座。”陈宇又吩咐下人赶紧多拿几个炭盆过来,这天气冷的紧,陈宇裹紧了身上狐裘。

    “呵呵,陈侯日理万机,某前来打扰,实在是惭愧。”李桓的说的很气。

    “明府不妨有话直说,本侯一会还得陪两位公主下棋呢。”陈宇摆摆手道。

    李桓一听,诚惶诚恐的说道,

    “是是是,属下打扰了公主的雅兴,还望公主恕罪才是,呵呵,陈侯,属下族中,尚有两个个不成器的子弟,参加了本次的春闱,听闻陈侯乃是春闱的监考,还望陈侯多加照拂才是。”说罢李桓递上一个精美的匣子,里面满是珠宝。

    陈宇一听,哦豁,这是来找老子通门路来了?

    陈宇忙摆摆手道,

    “都是为圣人办事罢了,明府难道没瞧见,圣人已然下旨,本次春闱采取糊名制度了吗?都糊上了名字,如何能照拂的了?”

    李桓尴尬的一笑道,

    “别人自然是看不得了,但陈侯乃是奉旨监考,属下这两个子侄,陈侯也是见过的,若是能加以照拂,日后属下定有重谢!”

    李桓说的两个侄子,陈宇是见过的,之前去找李桓的时候在他家里看见过两回,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书估计念的也不咋滴,但是陈宇现在心里犯嘀咕了,李桓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找上自己,按理说李桓是赵郡李氏的族人,不会轻易结交族外之人的。

    陈宇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收下了匣子,笑眯眯的说道,

    “明府太气了,这叫某如何当得,明府且宽心,一应有我在。”

    李桓欣喜若狂,朝着陈宇连连拱手,

    “一切有劳陈侯费心了。”

    陈宇送走了李桓,马不停蹄的赶回长安城,进了太极宫,把正在逗弄李明达的李二给揪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有事启奏。”

    李二很不满意的看着陈宇,这货过个年也不让朕安心。

    但是听闻了陈宇奏报的事情,李二有些震惊了,李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蓝田县令,虽然在天子脚下,但是也不过是个正七品的小官而已。

    “陛下,天子脚下尚有此事,可想而知,不知有多少举子,这会儿正在努力的疏通关系。”陈宇皱着眉头道。

    李二也一样紧蹙着眉头,缓缓开口道,

    “子寰呐,世家弟子众多,恐怕难以想象,今年的春闱,怕是比往常更激烈。”

    陈宇毫不犹豫的一躬身道,

    “陛下当令行禁止,万不可因此而畏缩不前,臣愿为陛下手中利刃!”

    李二一听,哦豁,还是女婿靠谱啊,当即大手一挥道,

    “好,子寰有心了,果真是朕股肱之臣!朕赐你本次春闱期间,凡有舞弊者,可先斩后奏之权!”

    陈宇一听,哎呀,这整挺好,好久没和人动手了,乐呵呵的谢过了李二,这才哼着小曲儿回了家中。

    既然是今年要举行春闱,陈宇不得不提前告诉家里,除了苏忆晚和服侍她的下人,自己和李丽质李漱等人,需要提前搬回长安城去住了,免得来回不方便。

    苏忆晚嚷着要和陈宇一起回家,但是陈宇心疼她,生怕苏忆晚着了凉,硬是把她留在了李庄的老家,好歹这里还有火炕,长安城的家虽然豪华奢侈,但是一到冬天,冷的跟个冰窖一样,陈宇不得不吩咐陈大陈二弄上好几个炭盆,才勉强让屋里有些暖和气。

    “淦啊,要不然凿个壁炉算了?不行不行,壁炉也要烟囱,丑死了。”陈宇摇了摇头,他不是做不出火炕和火墙,唐朝的屋子太宽大了,夏天住着倒还有些凉快,冬天就没这么好过了。

    回到长安城后,陈宇首先就去置办了一些礼品,过了年,王珪就会把王惜云嫁到陈家,他好歹也得准备一些聘礼,免得两手空空让人笑话。

    王珪家里也没闲着,老头儿给自己的孙女准备了一大箱子的嫁妆,当然,还有长安城书坊的契据,这也是陈宇最关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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