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剑仙的残躯从半空落下,化为了两摊血水,栗小松张口一吐,四色火焰熊熊而出,瞬间就把这些血水给蒸发干净了。
这个凶焰滔天、不可一世的剑魔分身,就此彻底陨落。
梁言没有半分停留,双足在半空轻踏,瞬间就来到了谷之雨的身旁。
此时的谷之雨,浑身上下中了不止百剑,全身的经脉和丹田都被斩断,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他只有一口气吊着,看见梁言赶来,居然还咧嘴一笑道:
“呵呵,本想此劫过后,就回宗门归隐,看来这个想法终究是无法实现了.........”
“师伯,别说话了,我一定会把你带回云罡宗的。”
梁言脸上罕见的露出了焦急之色,他一边运转玄功,一边将自身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谷之雨的体内,试图帮他修复破损的经脉。
“没用的...........咳咳..........”
谷之雨咳嗽了一声,一股鲜血从嘴角溢出。
“我自己的伤势我自己清楚,就算你把全身功力都传给我,也没有任何用处的。”
谷之雨摇了摇头,目光忽然变得有些飘忽了起来。
“当年我炼剑成痴,为了达到传说中的剑丸境,不顾同门师兄弟的反对,一意前往南极仙洲,没想到最终还是止步于此...........”
“我此生最大的两个遗憾,一个自然是无法在有生之年成就剑丸,另一个就是在师门遭遇危机的时候,我却没有在旁尽一份心力............”
“师伯.........”
梁言看着眼前这个重伤垂死之人,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或许每个修真之人,到了最后坐化的时候,心中都会有自己的遗憾。只要一日不能得道成仙,终究还是要在世俗中浮沉。
此时此刻,谷之雨的目光已经越来越涣散,他的记忆似乎回到了从前。
两三岁的幼儿,趴在老道士的肩膀上,跟着他咿呀学语。
七八岁的孩童,在道祖像前撒尿,被师父逮住,讨了一顿毒打。
十来岁的少年,牵着师父的手走在一条长长的阶梯上。师父告诉他,这叫“洗心梯”,登此长梯,洗去凡心,从此入我道门。
十五岁时开始学剑,四十岁入剑胚,其后更是一帆风顺,两百年内练出了剑罡,为了追求剑道的更高境界,孤身一人横渡落魂海,去往人族五大陆之一的南极仙州。
没想到这一离开,便是永恒!
谷之雨的目光越来越黯淡,忽然嘴唇微张,拉着梁言的手用力说道:
“带我.........回家.........”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的双眼之中再无光芒,整个人的气息也彻底消失,这位南垂千年难得一见的道门剑修,就这么陨落在冥狱之中了...............
梁言默然地看着谷之雨的遗体,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数个月前,俩人还在竹林之中席地而坐,饮酒论剑。
那时候是何等意气风发,俩人甚至还立下赌约,看谁能够先一步凝练剑丸,没想到仅仅几个月的功夫,他们就天人两隔了。
修真之路至难至艰,谷之雨一心追求更高的道,从而离开了培养自己上百年的宗门,虽然在最后关头心中有悔,可他的一生又有何错?
梁言摇了摇头,每个人的道不同,理念、信仰也不同,他无法去评判别人的一生,但却可以坚定自己的道路。
无论修真之路有多难,他都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他要超脱这红尘,用剑为自己斩出一条仙路!
梁言默然了片刻,伸手将谷之雨的双眼合上,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肩头的栗小松。
这只狸猫立刻会意,张嘴吐出四色火焰,将谷之雨的遗体火化。
而梁言则打出一道法诀,把谷之雨的骨灰都收入到一个木盒里面,再将之放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放心吧,师伯,我一定会把你的骨灰带回云罡宗的...........”
梁言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这也是他如今唯一能够为谷之雨做的事情。
将谷之雨的骨灰收好之后,梁言又一抬手,从怀里取出了刚刚得到的青葫。
这个葫芦,准确的说是“小九”,通体青色,表面有三团祥云图案,体型也大了一倍不止,怎么看都不是之前那个白白净净的小瓶子了。
“你这是吃多了,把脸给胀青了么?”
梁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葫芦倒过来摇了摇,似乎想把太虚天罗果从葫芦口中给倒出来。
然而这个愿望注定无法实现。
好半天后,梁言才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费尽心机想要争夺的先天道果,最终还是被这个瓶子给吃了。
“你平时吃一吃洞天法宝,像那似真似假书、狱碑之类的,我都不说你。可现在你把太虚天罗果给吃了,我们还怎么出去!”
梁言看了葫芦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他说完之后,又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得到“小九”的回应,也没有看到那标志性的两粒眼珠,不由得暗暗纳闷起来。
“难道吃了果子以后,变得不会说话了?”
要知道之前的小九,虽然像个初生的婴儿,但也能通过与自己的心神感应,将它的想法传递给梁言。
然而此时此刻,无论梁言如何催动自己和“小九”的那一丝联系,都始终得不到它的半点回应。
“坏了,这孩子真的傻了,它把果子吃了,难道我梁言就要被困死在这里?”
梁言一脸的无语,忍不住抓着“小九”又猛地摇了摇。
便在此时,他手中的“小九”忽然喷出一道青色霞光,还不等梁言有所反应,就把他整个人都给卷入了葫中。
梁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自己的双脚便已着地。
他放开神识向四周看去,只见自己居然身处一座山峰的峰顶,周围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蓝天碧草,飞瀑横流,各种美景相映成趣。
自从进入冥狱以来,梁言已经有四十多年没见过此等美景了。
“这里........难道是‘小九’的内部空间?”
梁言看着周围的景色,有些不确信地自言自语道。
“小九”还是那个白玉小瓶的时候,他也曾进来过,只不过那时这里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混沌,根本没有任何景色。
所以现在看到这连绵起伏的雄伟山脉之后,梁言不禁觉得有些虚幻起来。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不由得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肚兜,约莫三、四岁的赤足童子,正咬着手指坐在一块巨石之上,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不知为何,梁言看到这个童子的一瞬间,就产生了一股亲切感,这种感觉似乎正是来源于他和“小九”的那一丝心神联系。
梁言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当即开口问道:“你就是‘小九’?”
那赤足童子并未答话,反而从巨石上面跳了下来,径直走到了梁言的身旁。
他先是闭上眼睛,用鼻子在梁言的周围闻了闻,似乎要确定什么,最终默默点了点头。
紧接着又伸出一只白嫩小手,拉了拉梁言的衣角。
“你是不会说话么?”
梁言眉头微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而那童子却十分执着,依旧在用力扯着他衣角。
“你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恍惚间,梁言好像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了。
那童子听后,立刻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与此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感应开始在梁言的神识中出现,让他逐渐能够理解眼前这个童子的感情。
“走吧!”
梁言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迈开双脚,跟在了这个稚嫩童子的背后。
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沿着山中小道,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没多久就消失在了山间的云雾之中..........
相处的时间越久,梁言就越能清楚地感应到眼前这个童子的心中所想,等到一条山路走下来,他已经能和对方偶尔交流几句了。
这童子果然就是“小九”的化身,如果说当初他只是刚刚出生的婴儿,那么如今便是三、四岁的孩童,已经初步诞生了灵智,而不是只靠本能行动了。
梁言跟在他的后面,没多久就走进了一片山谷之中。
这片山谷从外面看去十分普通,但梁言进来之后,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只见四周的山峰漆黑如墨,原本光滑的石壁上面,居然布满了划痕。
这些划痕毫无规则可言,有的长达数十丈,有的只有七尺之长,有的深入崖壁,有的只是浅浅一划。
半空之中,无穷剑意在这片山谷内来回激荡,让梁言都忍不住心生惧意。
“这是..........剑道之痕?!”
梁言看了看山壁上的那些划痕,只觉得刺目难受,但偏又诱惑十足,让他忍受着双目剧痛,也要一直目不转睛地抬头仰望。
好半天后,才听梁言轻轻一叹道:“果然是剑道之痕,所谓管中窥豹,应龙前辈当年的绝代风华,仅仅只是这惊鸿一瞥,也已胜过梁某千倍百倍。”
他叹了这口气,脸上神色又恢复如常,转头朝着那个童子看去。
“没想到应龙真人居然在你这里留下了剑道之痕...........小九,你带我来这里,莫非是要我把你作为剑囊?”
那童子听后,立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
梁言想了想又道:“剑囊的三个条件,第一个自成空间,第二个蕴含剑道之痕,这些你都满足了。但还需要极品的天地灵物,才能培育飞剑的灵性。”
小九听后,晃了晃脑袋,忽然挥了挥小手,一阵咿呀咿呀地乱叫起来。
梁言微微皱眉,在试着解读了好几次之后,才最终确定了他的意思:“你是指外面那颗巨树?”
小九立刻点头。
“那仙树能够孕育先天道果,自然是极为不凡............但如此巨大的一棵仙树,周围还有重重叠叠的白雾环绕,我连御空飞行都做不到,如何能把这仙树炼化?”梁言有些不解地说道。
这次小九又咿呀咿呀说了一堆,梁言凭借着那一丝心神感应,模模糊糊地知道了他的意思,不由得脸色惊讶地问道:
“你是说,你能够收服这棵仙树?”
这次小九又重重点了点头。
紧接着,一股模糊的神念波动直接传递到了梁言的脑中,让他忍不住脸色一喜。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把这棵仙树收入葫中,你就能够发动一次空间之力,带我们逃出这个鬼地方?”
小九的脸上首次露出了一丝喜色,甚至从地上跳了起来,不过看上去不是因为可以逃出冥狱,而是因为终于能够和梁言正常沟通了。
梁言的心中也有些高兴,他发现自己和这童子待的越久,互相之间的那丝感应便越强,渐渐能够做到心意相通了。
如果说之前还因为小九吞食了太虚天罗果而有些沮丧,那现在心中就只有欣喜了。
因为“小九”并没有因为实力的提升而脱离自己的掌控,反而对他越来越是依恋了。
而且变成葫芦的“小九”正好可以作为自己的剑囊,帮助他在剑道上更进一步。如此看来,倒是比他自己直接吞食道果带来的效果更好了。
说起来,当初之所以取了“小九”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是在四明山宫的道门“三九大阵”之中。
如今“小九”摘得先天道果,变化成了青葫的模样,梁言也觉得是时候给它重新起个名字了。
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之后,梁言淡淡开口道:“既然你是吞食了太虚天罗果而发生的巨变,那就赐名‘太虚葫’吧。”
那童子听后,站在原地挠了挠头,随即又点了点头,似乎已经认同了这个名字。
梁言微微一笑,接着又问道:“你要如何才能将仙树收入葫中,这个过程又需要我做些什么?”
“小九”歪着头想了一会,忽然伸手指了指头顶,咿呀咿呀地说了一堆。
虽然两人的交流还有些障碍,但梁言已经渐渐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听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要我去这仙树的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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