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虞宁初让兄妹俩回房休息了。

    她仍然坐在厅堂,宋池陪她喝茶。

    虞宁初就当他是亲表哥,继续跟张管事打听扬州这边的情况。

    去年三夫人带着虞宁初离开后,虞尚就巴巴地等待晋升了,暂且也没有急着续娶,想着升完官能结门更好的亲事。陈氏回了娘家,心依然留在这边,每个月都要写信过来,希望虞尚能看在夫妻多年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重新把她接回来。可惜虞尚冷血无情,直接吩咐张管事,凡是陈氏的信,无论写给他的还是给孩子们的,一律都烧了。

    陈氏的信还是源源不断。

    到了今年五月,虞尚昏迷,陈氏得到消息,还跑来虞家探望。当时虞家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主子,张管事抱着一丝陈氏能唤醒老爷的希望让陈氏进了门。陈氏果然一心扑到了虞尚身上,两个亲生的孩子她也只是抱了抱,没有多加亲近,那是打算戴罪立功呢。

    等虞尚醒了,疯疯癫癫的,看到陈氏就打,嚷嚷着什么都是陈氏唆使他冷落女儿,希望沈氏的鬼魂去纠缠陈氏。

    那是真疯啊,陈氏挨了几次狠打,心知虞尚这病是治不好了,再也不抱任何希望,自己走了。

    陈氏才二十二岁,年轻貌美,再嫁也能嫁个好的,何必守着一个不要她的疯男人。

    “她离开的时候,可有与少爷、二姑娘说什么?”虞宁初问。

    张管事道:“没有,一声招呼也没打,我怕少爷二姑娘空惦记,交代乳母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了。”

    虞宁初点点头,陈氏第一次被虞尚休弃,兄妹俩若不懂事或许还会怨怪她两句,现在陈氏明明可以留下来照顾虞尚照顾兄妹俩,陈氏却自愿离开了,兄妹俩就该清楚是陈氏不要他们的,跟她这个长姐没有任何关系。

    日后到了京城,虞宁初会给兄妹俩请教书先生,会安排丫鬟们照顾他们的起居,兄妹俩敬她,她可能也会多给一些关心,姐弟三个就像正常兄妹一样走动。兄妹俩若不领情,虞宁初便也不会多加理会他们,做好面子活儿全了自己的名声就好。等虞扬长到十五岁,她会将虞尚攒下的产业交给他,哥哥带着妹妹自立门户去吧。

    “府里的俗务,你去与李叔交接一遍吧,我用惯了李叔,以后您就安心照顾父亲,俗务让李叔打理就是。”

    该打听的都打听过了,虞宁初对张管事道。

    虞尚当家,自然会器重他身边的忠仆,如今虞宁初掌管虞家,张管事就得退位让贤。

    虞宁初来之前,张管事没料到自己会是这个结局,可虞宁初一到,行事做派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张管事心里也就有了准备。

    张管事退下了,厅堂只剩虞宁初与宋池,以及随身伺候的杏花。

    “房那边如何,表哥可还住得惯?”虞宁初气气地问道。

    宋池颔首:“还好,借宿一晚而已,明早我就要去卫所了。”

    他看着虞宁初,眼里似乎藏了些言语不好谈及的情愫。

    虞宁初牢记他长了一副最会骗人的眉眼,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除非真到了他登门提亲那一日,虞宁初都不会彻底相信他。也许宋池某些时刻的温柔是真的,但一个男人可以喜欢很多人,对丫鬟对妾室甚至对歌姬都有可能动心,虞宁初自认无能,看不穿宋池究竟要她做什么。

    她只知道,她要的是明媒正娶。

    “皇命要紧,表哥全心办案吧,我这边有李叔与舅舅安排的护卫,表哥不必挂念。”虞宁初看着对面的院子道。

    宋池:“嗯,不过我们要办的案子有些复杂,也不是天天都忙,那间房表妹还是给我留着吧,若得空,我会回来小住,也算给表妹镇镇场子。”

    虞宁初:“多谢表哥了,舟车劳顿,表哥快去歇息吧,我也去睡了。”

    至此,两人再次分开。

    虞宁初回了自己的院子,一下子处理了太多的事,她睡不着,叫杏花准备笔墨,先给舅母写信,一来将这边的情况告诉舅母,免得亲人担心,二来托舅母联系牙商,帮她物色一套能够随时搬进去的宅子。等宋池办完扬州的案子,她就要回京了,一个疯两个小,不方便再去侯府借住。

    虽说多了三个负担,但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当家做主了,虞宁初还是高兴更多。

    歇过晌,李管事求见。

    虞宁初在厅堂见的李管事。

    李管事带来了一箱子账本、一箱子金银契书,对虞宁初道:“张管事对老爷很忠心,老爷生病这一个月,张管事将虞家料理得井井有条,有两个趁机偷东西出去典当的丫鬟已经发卖了,没有再出别的乱子。库房的钥匙他已经交给我了,这些是老爷的账本,我一一核对过,每笔开销都对得上,姑娘请过目。”

    具体的细账虞宁初不着急看,先看总账,不禁吃了一惊。

    总账是虞尚的笔迹,记载了他为官十几年的俸禄,俸禄记得清清楚楚,除了俸禄,还有一笔笔数量颇为漂亮的进项,一开始只有十两、二十两这种小钱,随着他为官资历的加深,小钱就变成了一百两、二百两甚至五百两的银子。类似这种进项前,被虞尚标注了各种记号,譬如“王”、“三孙”、“高妾”,种种只有虞尚自己明白的暗号。

    虞宁初猜测,这些都是虞尚收受的贿赂。

    扬州富庶,十几年下来,竟然让这个寒门出身的六七品小官攒下了一万多两的家业,幸好他才升上五品就疯了,官职也没了,不然以后贪的肯定更多。

    也许,他这次落水,真是老天爷罚下来的报应。

    虞宁初不会花虞尚贪污得来的银子,不过以后虞尚养病以及双胞胎兄妹成长所需的花销,都会从虞尚这里走账。

    她的银子都是母亲留给她的,才不会用在虞家其他人身上。

    账本看过,与箱子里的金银契书基本都对得上,库房里还有些大件的东西。

    “对了姑娘,张管事说他家里的老母病了,想辞了府里的差事,回家奉养老母。”李管事如实回禀道。

    虞尚一疯,张管事继续留在这边也不会受到重用,不如另奔前程。

    念在他足够忠心没有让虞家出乱的份上,虞宁初从虞尚的家底里包了十两银子,让李管事送给张管事。

    张管事请辞后,双胞胎的乳母因为不想离开故土前往京城,也来请辞了。

    孩子们大了,用不用乳母都行,虞宁初便也放走了乳母,只让原来的丫鬟照顾。等她离开扬州时,会将这边的所有旧人都遣散,回京后再买新的,免得旧人在小主子们面前挑拨是非。

    一桩桩琐事处理完毕,天也黑了。

    虞宁初继续与虞扬兄妹用饭,派厨房将宋池的那份送去了房。规矩就是规矩,下了船,他别想再乱来。

    宋池独自坐在房的餐桌旁,看着面前还算丰盛的晚饭,只感受到了小姑娘的疏离。

    他就知道,除非他主动往她身边凑,一点都不用指望她做点什么让他开怀的事。

    夜色愈深,屋子里终于凉快了。

    宋池坐在窗边,药草的气味驱散了蚊虫,只有习习晚风迎面吹来。

    一道黑影翻墙而过,隐藏在院墙的阴影中,朝房而来。

    阿默拔剑,守在宋池窗外。

    那黑影疾步来到这边,在台阶前跪下,低声道:“大公子,主子共派了我等十人来扬州,全听大公子调遣。”

    宋池:“虞尚落水,你们做的?”

    黑衣人:“是,主子要他死,可惜属下办事不力,没能淹死他,只好再等合适的机会。”

    杀一个人非常容易,杀了人却能让旁人怀疑不到谋杀,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宋池一时没有说话。

    虞尚死了,她要守孝,出孝前三爷夫妻都不会替她筹办婚事,于他而言省了很多麻烦。

    虞尚也该死,竟然冷落她十几年,甚至还想将她嫁给一个残暴的老男人。

    可是,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她好像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与妹妹即将搬离平西侯府,沈牧三兄弟却都到了成婚的年纪,虞宁初继续住在侯府,宋池不放心。

    “留他一命,我还有用。”宋池道,“不过,他疯言疯语太多,你想办法让他闭嘴。”

    黑衣人:“是。广陵书院的案子,大公子有何吩咐?”

    宋池:“你先说说苏家各房的情况。”

    扬州的广陵书院是本朝四大民间书院之一,其院长苏崇更是桃李满天下的大儒,深受天下学子敬仰。三月里,苏崇的第四子成亲,宴请亲朋好友,苏崇醉酒后诗兴大发,连作三首七言诗,其中两首都是应景的贺喜之词,第三首却有抱憾奸臣昏君当道,学子难以施展抱负之嫌。

    随着三首诗渐渐传开,扬州的锦衣卫得到风声,立即将三首诗抄送给了韩国舅。

    这次宋池与冯越便是奉命来调查苏家的悖逆之罪。

    说是调查,正德帝已经有了决定,要诛杀苏崇九族,杀鸡儆猴,让天下再无文人敢骂他。

    所以宋池等人的任务,是从苏家众人的言谈举止乃至新旧诗作中,找到一个能定下诛九族大罪的罪名。

    黑衣人将苏家上下的情况全给汇报了一遍,包括苏家哪位公子藏了一个私生子,可能连苏家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黑衣人都给查了出来。

    最后,黑衣人递给宋池一份名册。

    宋池扣下名单,命令道:“你们十人,五人时刻听候我的差遣,剩下五人,暗中保护虞姑娘的安全。”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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