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谁也不如杀了明西洛。拐弯抹角,总不如一步到位。
项心慈想完,忍不住先笑了。
秦姑姑不明白自己那一句哪里好笑:“娘娘?……”
“笑我自己。”愚昧、浅薄,却生来富贵、权重。前路遥遥,他终究该换一次公平、公正。
项心慈站在大殿外,卸下这些天想破脑袋的事,一身浅红色暗金镶边的锦绣高腰长裙,头上盘卧的珠翠翡玉,耳坠如一滴心头血落在她晶莹如玉的耳唇上,可明丽的色彩,玉石宝器也压不住她越发耀眼的容色、怒放的美丽。
“将我父亲叫来。”调他去刑部。
“是,娘娘。”
……
施维掀开轿帘,从里面走出来,少女一身浅葱色点花抹胸长裙,外面罩着同色的薄衫,衫尾如燕形,轻薄的落在身后,长发柔软的散下来,紧在中间插了一根削过的青藤,简单素净的打扮,依旧让少女如高山止水、日月之辉,清丽高雅。
她微微转头,不经意间看向刚刚从车上下来的一行人:这么巧?
明西洛一身常服,身形如柏,气质从容,仿若青山明月,不管世间沧海,他永远安之若素。
施维眉宇间闪过一抹柔光,便见一行人热情的迎向他,满脸含笑,客气万分,他客气中带着疏离,却又不至于让别人狼狈。
施维移开目光,浅浅一笑,这是一个极赋生活智慧的人,放慢了进去的脚步。
“明大人肯赏光在下感激不尽。”
“是甘大人思虑周全,明某能帮上一二是明某荣幸。”
“明大人客气,客气。”
明西洛突然那停下脚步,似乎向甘大人询问着什么,甘大人也郑重的停了下来,认真的一一回答。
施维神色讶异了一瞬,但立即恢复如常,嘴角轻轻一笑,带着人先一步进去,倒不是争强好胜、喜欢引人注意的人,她以为会与他迎面对上,彼此的侍女、小厮会说两句话。
施维的七分满意,也到了八分,她对这位明大人越来越有兴趣了。
甘伯桥转过头,刚好看到施加的一个标志,有些诧异:刚刚是施家?看样子是女眷,说起来梁都双珠,当施柳两家的女儿莫属。
但那都是小一辈的事,他并不怎么关注:“明大人请。”
“甘大人客气,甘大人先请。”
…
施维打开雅间的窗,外面的琴音似滴落珍珠扑面而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施维觉得今天的琴声格外悦耳动人,
侍女全儿站在小姐身后,想起刚才:“小姐,那就是明大人?”
施维看她一眼,笑笑。
全儿弄不懂小姐的意思,小姐今天是故意过来的,小姐为什么要过来?按说,那明大人就算如今身居高位,也配不上她们小姐。
明西洛寒门出身,家里没有任何人入仕,又是市井之家,可说很多人等着明西洛救济,这样的人家,几世才能累得到不世功勋,而且遥遥无期,还极有可能倾覆。就算是寒门出身的吏部穆大人,坐到如今的位置也不可能再升了,如果再后继无人,穆家便会慢慢没落下去,不足为提。
这样的人家,配她们施家嫡出大小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老爷想什么。
施维笑她小孩子,一代草莽娶吕家女儿时,不也是痴人说梦;祖帝一介屠夫求娶大帅的女儿时,也别认为一时笑谈;这些人哪个后来不是开国能者,天时地利。
未来从来都是自己走的,只要对方不是一个莽夫,谁敢说她没有扶持一代帝王的才学。
如今的大梁再怎么打补丁也只是补丁,改换一张锦了:“今天的琴格外撩人。”不是错觉,是弹琴的人今天比往日更用心,而且这已经是第二首了,还是《安道曲》。
施维笑着,接过果茶,抿了一口,风流倜傥、才学上佳,自然便有佳人倾心。
施维的手指落在杯沿上,听的十分认真,好曲好调,弹的人赏心悦目,可惜心比天高……
全儿跺跺脚,她在说明大人,又不是说琴。
……
高大的城墙环伺整座梁都,万千民生在这里繁衍生息,来来往往的人,各式各样的集市,每天出入这里的人数不胜数。
喧闹的街市口,不知道因为什么发生了争执,聚集了很多人在这里争吵不休,堵住了后面的去路。
施维下了轿子,带了帷帽站在人群中。
全儿紧张的戒备着,不断督促:“小姐……上娇吧,小姐……您回轿子上吧,小姐……”她已经通知了守备,马上就有人来管了,小姐还非要下轿看热闹:“小姐……”
不远处,延古勒住了缰绳,皱眉,一指旁边的人:“去看看前面怎么了?”
“是。”
明西洛微丝不动的坐在马上里,似乎不在意外面的动静,翻着手里的奏折,手腕悬而稳健,不时批阅标注,神情严肃。
延古听完汇报,翻身下马:“鸣锣!”没工夫等他们散去。
鸣锣是官家行路都会用的方式,示意前方让行,延古跟了一位内敛的主子,主子行事缓慢,他也不火急火燎,但不包括被人挡在主干道上。
行锣声响起。
施维转头看了过去,看到了马车上明的字样,微微一愕,又遇到了。她自觉让到了一旁。自己是女眷,虽然出身高,但不可鸣锣,只有官身才可。
看热闹的人听到锣响,快速让到一旁。
发生冲突的按说不管什么原因听到锣响也要快速散开,否则就是藐视官员,可以杀一儆百。
众人本以为打起来的人也会快速让开,但被人压着打的人突然冲破防线跪在了马车旁:“大人,大人,您是救苦救难的大人,不是都说百姓有救了吗,求求大人救救我们一家老小吧,草民给大人磕头了——”
刚刚压着老人打大人似乎也没料到这个懦夫突然刚冲过去冲撞贵人,立即起身将他拉过来:“乱说什么!你自己画的押,还想不认账!”急忙将人往旁边拖。
“大人——大人求求您为小人做——唔唔!唔唔——”
施维透过纱幔看向了那辆马车。
延古等人微丝不动,等着人群让开前行。
“唔唔——唔——”
明西洛掀开了车帘,一张青竹淡月的容貌出现在那众人面前。
所有人快速下马,分裂两侧。
刚才还闹哄哄的人人群,没了声音,是青天老爷明大人,是明大人这一家人就有救了。
施维站在人群中,明显感觉到周围松口气的声音,仿佛马车里的人动了的时候这些人便觉得尘埃落定,好人一定沉冤昭雪,坏人一定得到严惩。
全儿紧张的护住小姐,唯恐拥挤的人冲撞了小姐。
施维看着明西洛的方向,眼里多了抹神思,什么时候起,这个人在市井间的声望这么高了?今天即便是自己的父亲在这里,这里的人都不会有如此放松和笃信的神态。
明西洛吗?明明与太子做同样的事,甚至他手里的血才是直接染的,别人的家是他亲手抄的,到头来,他反而成了为民请愿的人吗?
打人的人见真有人下来,看起来似乎是个文弱书生,马车也不华丽,衣着好像也不华丽.
但身边的侍卫是带刀的,这才是最吓人的,急忙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申辩;“大人冤枉,真的冤枉,是这老儿,三年前将一家老二抵给了我们东家,如今三年过去了他不能按时交租,我们来收他们一家老小,完全是按章办事,求大人明察!”
老儿闻言立即挣扎:“唔唔——唔——”
明西洛闻言不动声色的看眼捂着老者的人。
那壮汉下意识的松开手:“我没……草民没……”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抵押了一家老小不假,但白纸黑字写着租子是五成,可如今成了七成,让草民拿什么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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