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触怒了世子!不怒才奇怪!七小姐不知道谁对她好吗?却迫不及待的跟着一个商户走,谁心不寒。

    幽沉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负手而立的人巍然肃穆,不容反抗:“让人再去请。”

    善奇看眼郑叔。

    郑叔没动。

    善奇颔首:“是。”

    不一会,善奇小心翼翼的进来,垂手:“回世子……七小姐用过膳了……”实则七小姐说‘累了,要休息,让他不要烦人’。

    “吃过了——”

    大厅内的气压越来越低,众人垂下头,没人敢接话。

    “那就让她过来看我吃。”

    这——七小姐很不耐烦,怎么可能来。善奇小心的看眼郑管家,这话他不敢去说,七小姐不是会听世子话的人。

    郑管家皱眉,能有什么办法。

    “听不见?”

    “是!”

    善奇回来的很快:“回世子……七小姐已经睡了……”

    项逐元静了很久,险些气笑了,才慢慢开口:“她这是累了。”

    大厅内纷纷垂下头。

    玩的太尽兴不成?既然如此:“走,亲自去看看你们七小姐。”

    …

    烛灯亮起,照亮了葳蕤院所有的长廊,石榴树上的石榴已经落下,换上了一盏盏小灯。

    孟姑放下针线,开了门,见到来人,瞬间垂下头,葳蕤院内蛇鼠虫蚁的声音瞬间都轻了下去。

    善奇、郑管家跟着进来,比葳蕤院的毛虫好不到哪里去,亦轻手轻脚。

    房间内。

    秦姑正在整理小姐用过的东西,见到人进来,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小声请安:“世子。”目光下意识的看眼小姐的方向,又急忙移开。

    绕过屏风的室内,垂纱如仙境,温度适中,一水的红木家居,讲究用度,如进了当家小姐的闺房。

    仙鹤香炉内升起袅袅白烟,窗前的烛火照在绣着黄裙宫女的罩子中,散发着暖黄的光。

    项逐元走进来,脚步微顿了一下,便如常上前,地上的毛毯,香甜的气息,亦如她身上淡而不浓的香气,瞬间包裹住所有进入这一方天地的人。

    项心慈已经听到动静,她刚刚睡下,还没有睡着,没有起身,只是不想动。做了一下午工,一肚子火,只想这样死着。

    项逐元停在床幔前,在全然是她的地方,心里的怒气已经消散大半,玉佩随着烛火映在床幔上,声音温和:“睡了……”不似在日益院时不近人情。

    项心慈闭着眼,随意应着,声音犹如她的暖床锦被:“嗯……”

    项逐元闻言,心底最后一丝火气仿佛都散了,无奈一笑,将厚重的床幔往里推了推,坐在床边:“怎么没有过去吃饭?”

    秦姑姑搬了一半的凳子,又默默放了回去,心里隐隐担忧,但又觉得世子不会掀开床幔,同时祈祷小姐长个心眼将她自己盖严实了,她身上那些痕迹……

    “走不动,不想去……”有气无力的回应。

    项逐元心软了下来,声音更有耐心:“你怪谁,自己在花坊捣鼓一下午,还能站着算便宜你了,让秦姑给你揉揉肩。”

    项心慈侧过身,像不想喵的猫:“揉过了,现在只想睡觉……”

    “你呀。”项逐元隔着一道床幔这样坐着:“想一出是一出。”

    “是啊……”项心慈闭着眼睛,时间一点点过去,累到其次,更多的是越过越回去的郁气,哎,过一段时间就想开了吧。

    项心慈久久听不到他的声音,意识开始涣散。

    “心慈……”

    “嗯。”项心慈半睡半醒的嗯了一声,疑惑他还没走。

    “你今天出去了?”

    “嗯……”

    “外面好玩吗?”

    “嗯……”

    项逐元看着她床幔下的花边,目光暗沉,不再问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

    秦姑姑在一旁候着胆战心惊,一会希望世子快点走,一会希望小姐将自己盖掩了。

    烛火静静的燃烧,项逐元就这样安静的坐着。

    项心慈见他没有声音,眼睛又闭回去,思绪晃动间,昏昏欲睡。

    沙漏一分一秒的流逝,烛火发出刺啦的声响,又快速恢复如常,明亮的月色走到树梢,项逐元只有在这里才能理一下今日不悦的情绪。

    等在屏风外的郑管家不时回头看一眼,可除了秦姑姑什么都看不到,他频频向秦姑姑使眼色,秦姑姑就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郑大海着急这婆子的油盐不进。

    秦姑姑却哪有功夫理会他,心都要纠在一起,怎么还不动。

    项逐元依旧不动。五叔太大意了,即便定了亲,焉有让她频繁出去的道理,让容家怎么想小七。

    项心慈翻过身,光怪陆离的梦中明西洛已位高权重……

    项逐元听见动静,摇摇头,多大了还踢被子,自然而然的打开床——

    秦姑姑突然冲过去,护住床帷:“世子,时辰不早了,您该休息了。”不动声色的将打开了一丝缝隙的床幔合上,她不信任小姐把她自己盖好了。

    项心慈的梦中,明西洛的形象突然消散,她从朦胧的权利中醒来。

    项逐元脸色微沉,他不过是帮她盖盖被子,何意!

    秦姑松开手,亦觉得自己过了,松开手,尽量让自己表现如常。

    “出去。”

    秦姑姑不太想动,她……

    项心慈闭着眼,继续迷迷糊糊的衔接散了的梦。

    “出去。”项逐元语气严厉,却没提高音调。

    秦姑姑普通跪下:“世子,时辰不早了,这里是小姐的寝房,世子……”当避嫌!

    这句不知道哪里撕开了项逐元最不愿意示人的东西,顿时恼羞成怒:“来人,将她拉出打死了事。”

    秦姑姑惊恐的看眼床幔,怎么……又赶紧将嘴闭上。

    郑管家从外面进来,拖着秦姑往外拽。

    项心慈掀起沉重的眼皮,还在让儿子封自己为太后的时光里交叠,所以懒惰的没有动,好好的梦,连都连不上了,多大的事要喊打喊杀的。

    秦姑姑惊恐不已,如失去浮木的溺水者,被拖着向外走。

    项心慈的手重重的砸出床帷外,她觉得自己的手像出窝的鸡爪戳出了坚硬的窝棚。被水泡了那么久,她现在看自己的手还不顺眼。

    项逐元的目光落在突然冒出的藕臂上,被她气的想拍她。

    郑管家丝毫不敢乱看。

    项逐元小心的将她的手放回去,绵软无骨的触感,稍碰即离:“吵醒你了。”

    项心慈又将爪子推出去。

    项逐元哭笑不得:“不杀她,在外面跪一晚。”

    项心慈闻言,手掌向下,手指曲起,像小人一样撤了回来。

    项逐元笑容爽朗:“你呀……都把她们惯坏了,睡吧……”

    “嗯……”项心慈的梦里没了明西洛,是死前光怪陆离的景象,和真真假假难辨又荒唐的自己……

    天色渐晚,沙漏瞬间倾斜翻转,项逐元知道自己该走了,可身体不自觉向后靠在床尾,不想动,看着她刚才露出小手的地方,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她呀。

    院内。

    郑管家示意秦姑姑可以坐一会。

    秦姑姑满脑子都是里面的人,她倒是不介意世子与小姐有什么,她是怕世子知道小姐与别人有什么。这男人有几个能忍受那个的,秦姑姑只觉得她就算现在不死,一会也未必能活着!

    郑管家没想到她这么拧,赶紧再劝。

    秦姑姑本想有骨气的撑,但万一不死,跪一晚上这条腿一个月也缓不过来,到底坐在了台阶上,想着世子怎么还不离开。

    屋内。

    项逐元的手再次搭在床幔上,他想看她一眼,就一眼,缓解一下他压不住的焦躁他便离开,明日还有早朝,也耽误不得了。

    项逐元伸出手,没有任何犹豫的掀开厚重的床幔,这里他虽不常来,却是他护着的人他熟悉的事。

    床上的人长发散落,单薄的肩上留着刺目的痕迹!

    项逐元脸色发青,攥着床幔的手,直接将床幔撕了下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瞬间惊的所以值夜的人看向房内!

    郑大海拔腿往里跑。

    秦姑姑也赶紧向里冲:完了!全完了!

    ------题外话------

    二十分钟后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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