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厢,栓子配合默契,一听到兰花的哭喊声便飞快地冲到房门口。

    房门其实并未反锁,但是栓子却故意重重一脚将门踹坏,以彰显他的愤怒。

    秦重反应迟钝,不及回神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拳,被打得鼻血飞溅,头晕眼花。

    紧接着又被栓子一脚踹翻在地,还往他头上浇了半盆冷水。

    浇冷水倒不是为了羞辱秦重,而是为了解除药效,以免露馅。

    “秦重,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敢欺负兰花……”

    “呜呜呜,我没脸活了……”

    这时候,兰花也配合地悲泣着,头发凌乱、衣衫破碎,不明白内情的还真以为她受了多大委屈。

    其实,衣服大多是她自己撕破的。

    这出戏,说来说去就是演给朱老十看的。

    “我……”

    这时候,秦重虽然清理了一些,但脑子里却乱轰轰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回事?”

    朱老十匆匆跑了进来。

    “掌柜,秦重他,他……”

    栓子戏精上身,一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老爷……”

    兰花也配合默契,悲悲切切唤了一声,随之眼一翻,晕了过去。

    “兰花,兰花……”

    朱老十与栓子不约而同冲了上去。

    “栓子,快,快去请郎中。”

    “哦,我先掐下人中……”

    栓子心里有数,请什么郎中?不过就是想把戏演的像一点罢了。

    一掐人中,兰花便醒了过来,呜呜咽咽哭着。

    秦重终于回过神来,他心里隐隐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

    说起来,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有时候也难免会有一些本能的想法与反应。

    但是,他对兰花一向没有兴趣。之前,兰花主动撩他,他都忍住了,怎么可能主动?

    可刚才怎么突然失控了?

    “啪!”

    正当秦重思绪纷杂之际,朱老十上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畜生,枉我那么信任你,栽培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你倒好,之前偷看不过瘾,现在居然还想霸王硬上弓?”

    要说朱老十的心情那是相当复杂的。

    他对秦重一向很信任,但是,经过兰花与栓子一步一步的精心设计,他对秦重本就已经有了微词。

    关键是,他也是男人。

    虽说他从来没有想过娶兰花,但与兰花好歹也有那层关系。

    如今,他认为秦重想要强行占有兰花,内心里自然是有些愤怒、羞恼与妒火。

    “掌柜,你听我解释,我……”

    朱老十怒喝道:“你不用狡辩了,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我……”

    秦重心乱如麻,他的确也不知该如何辩解。

    就算他隐隐猜到,这多半是兰花与栓子给他下的套,但现在要是这么解释,恐怕会让掌柜更愤怒。

    这时,栓子假惺惺道:“掌柜,既然这小子没得手,这事就先不要张扬,免得左邻右舍笑话,对兰花的名声也有损。”

    “呜呜呜……”

    兰花不停地抹泪。

    “唉!”

    朱老十长长叹了一口气。

    随之瞟向秦重怒声道:“这次且饶你一次,如有下次,你自己走人,哼!”

    说完,朱老十负着手,气哼哼而去。

    等到朱老十离开之后,秦重瞟向栓子冷冷道:“是不是你们合伙给我下了药?”

    “你说什么?你做了禽兽之事,居然还敢污蔑人?”

    “我不活了,让我死了算了……”

    兰花哭的更大声,装模作样跑去寻绳子。

    “兰花,你冷静一点……”

    “好吧,兰花姐,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冲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秦重连说了三句对不起,这才转身离开。

    自此之后,秦重更是防的紧,除非是必须的事,否则便一句话也不与兰花说,更不与她单独待在一起,以防再次中招。

    只是,秦重根本没有想到,同样的伎俩对方可不会用第二次。

    没过几天,朱老十晚上睡觉时发现自己的床似乎被人翻找过,心里不由吃了一惊。

    他急急将铺被掀起,打开床头的暗格。

    这个暗格是他存放重要财物的地方,一清点,发现少了两个金锭,大约能换三百多两银子。

    朱老十瞬间便断定,这是出家贼了。

    如果是外面来的贼,想找到他这个暗格可不容易,就算找到了,也不会只拿走两锭金子。

    于是,朱老十沉着脸将秦重、栓子、兰花唤到院中,沉着脸道:“你们跟在我身边的时间都不短了,有些话我也不想藏着掖着。

    如果你们之中有谁手头不方便,拿走了我的金锭,现在主动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就当没发生过。

    如果你们不承认,那好,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报官处理。”

    “掌柜,千万不要报官!”

    栓子急急道。

    “这么说,是你拿的?”朱老十冷眼瞟过去。

    “不不不,小的意思是说,县衙那些人一个比一个胃口大,帮掌柜你找两锭金子,搞不好到时你还得倒赔。

    而且这事传出去也不好,恐怕会引起一些流言蜚语……”

    “呵呵,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就当作没有发生?”

    “掌柜,总之小的问心无愧。”

    “奴婢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拿过。”

    “你呢,秦重?”

    朱老十瞟向秦重。

    秦重叹了一声:“这院子里就只有我与栓子、兰花姐三个外人,要不搜一搜吧,反正我不可能拿掌柜的钱。”

    结果一搜,竟从秦重房中找到了两锭金子。

    藏的地方也很巧妙,将床脚下的砖扣起来,掏出里面的土,再将包好的金子放到坑里,再盖上砖。

    “这……这不可能,这钱怎么会在我床下?怎么会?”

    秦重不敢置信地大吼着。

    “呵呵,我真是看错人了……”朱老十自嘲地笑着,随之挥了挥手:“行了秦重,你也不用在这里多解释了,收拾你的东西走吧。”

    “掌柜,我真没拿过你的钱……”

    “拿过也好,没拿过也罢,总之,我这里已经留不住你了。这里有十两银子,拿去自谋生路。”

    这时,秦重忍不住瞟向栓子与兰花。

    二人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得色。

    秦重终于明白,自己还是太单纯了,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一系列事,肯定是栓子与兰花联手做的,就是为了将他逼走。

    罢了,这次就算勉强留下来,以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于是,冲着掌柜长长揖了一礼:“掌柜,当年承蒙你的收留,小子感恩在心,定不会忘。

    这十两银子小子不敢收,就此作别,希望掌柜生意兴隆。”

    说完,转身进房收拾自己的东西。

    看着秦重沉重的脚步,朱老十突然有些不忍,想要开口再挽留一下,结果栓子却道:“掌柜,这小子真是忘恩负义,你待他如己出,他不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偷你的钱。”

    这么一说,朱老十不由叹了一声,摆了摆手:“罢了,此事就此作罢,你二人不得在外面宣扬,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是是是……”

    栓子二人赶紧点头。

    反正,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没有必要再去节外生枝。

    且说秦重离开油店之后,先找了一家栈暂住了一晚,第二天又去寻了一圈,租了一间房作为栖身之地。

    安顿下来,便开始考虑以后的生活。

    一开始本想着去哪里找个活计,但思来想去,想起在油店的遭遇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几年他多少也存了一点钱,大约有十余两银子,还不如自己做点小营生。

    要说营生,别的他不会,唯有卖油一途。

    于是,便去找到了一个油坊的老板谈了一番,再去置办了一个担子,挑着一担子开始沿街叫卖。

    一开始,生意并不好。

    毕竟百姓大多都喜欢去熟识的店打油,以免买到以次充好的油。

    秦重倒也不气馁,反正年轻力壮,于是便挑着油出城,跑到寺庙边去卖。

    一来,寺里的僧人也要吃油,二来,一些香会顺手打上一些油带到庙里添灯油。

    再加上秦重将绝活一亮,众人一见他高高将油倒下,牵成一条细线穿过铜钱孔而一滴不撒,不由纷纷叫好。

    一些顾本来没打算打油的,结果也忍不住打上一壶。

    没过几天,寺里一个僧人找到秦重交谈了一番,议好了价,让他以后长期给寺里送油。

    这下子可把秦重高兴坏了,毕竟寺庙里用油量较大,又是长久的生意,凭凭寺里的生意,糊口就不成问题了。

    随着时日的推移,秦重的生意越来越好。

    这也是因为他为人实诚,油从不掺假,份量足,价格也公道,再加上打油的一手绝活,也算混出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这天,秦重挑着担子经过一处大院门外时,感觉有些累了,便将担子搁下坐下休息。

    歇了一会,正要离开时,一艘画舫泊到了岸边。

    舫中走出一个女子,抱着一把古琴,由丫鬟牵着上了岸,向着那大院子里盈步而行。

    那一刻,秦重竟然看的有些痴了。

    他心里知道对方是烟花女子,但却不知是谁,只感觉长得跟天仙一般。

    “也不知有谁有福气娶到这天仙一般的姑娘……”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如能搂着她睡上一晚,死也值了……”

    秦重有些忘乎所以,一直呆呆看着那姑娘的身影,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

    直到对方进了院,这才自嘲地摇了摇头:“想来,她见的都是一些公子王孙,我一个卖油郎胡思乱想什么?”

    正待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巧了,正说要去打油的,结果家门口便有一个卖油的。”

    秦重精神一振,转头一看,院门口有一个妇人与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

    这个妇人正是王九妈。

    而之前让秦重看的痴痴呆呆的美貌姑娘,便是那王美娘。

    “发什么愣呢?快把油挑过来看看。”

    “唉,来了来了。”

    秦重欢天喜地挑着担子走了过去,搁下,冲着王九妈笑道:“我这油保证又香又醇,价格还不贵。”

    “切!”王九妈翻了个白眼:“哪个卖东西不吹自己东西好?”

    “这位妈妈,我揭开你来看看。”

    秦重揭开盖子,顿时一股油香飘出来。

    王九妈凑上前闻了闻,看了看,不由点了点头:“还不错,先打两斤看看。”

    丫鬟飞快地回去取了瓶子来,秦重将瓶子置于另一边的油桶盖子上,然后摸出一枚铜钱放到瓶口。

    “咦?原来你就是那个姓秦的卖油郎?”

    丫鬟一见秦重在瓶口放铜钱,不由疑惑地问了一句。

    “嘿嘿,是的……”秦重一脸憨厚地笑了笑,内心里有点小小的满足。

    没想到,对方居然听说过他的名号。

    随之,秦重舀了大半瓢油徐徐倾下,看的王九妈惊叹不已:“难怪别人常说行行出状元,没想到你卖个油还卖出花样来了。”

    “承蒙妈妈夸奖。”

    瓢中的油倒完,一滴不剩,瓶子也刚好装满。

    “正好二斤!”秦重说道。

    “厉害厉害……”王九妈由衷夸了一句,付了钱,又说道:“以后你每隔两天过来送一次油,我们经常都要用的。”

    “多谢妈妈,多谢。”

    秦重求之不得,赶紧点头应声。

    当然,他不是为多了一个长期主顾而激动,而是为以后有机会常来这里而高兴。

    因为,只要常来这里,他便有机会时常看到之前的那个天仙般的姑娘,说不定还有机会搭上几句话?

    接下来的日子,秦重似乎有了满满的动力,每日里起早摸黑,尽可能地多卖一些油,多存一点钱。

    他梦想着,有一天,他也能像别人一样,去找那位姑娘聊聊天,喝喝酒,甚至……

    至于娶不娶的,他不敢奢望,因为他有自知之明,像那么美的姑娘,赎身的价格是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之后,秦重经常去王九妈的院中送油。

    终于有一天,美娘闲着无事,便与丫鬟一起出来看秦重倒油的绝活。

    秦重激动的不行,手一抖,居然洒了几滴。

    王九妈心里有数,不由笑骂道:“卖油郎,是不是看咱们家美娘太漂亮,丢了魂,所以失手了?”

    被人说中了心事,秦重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看着他那窘样,美娘不由抚唇娇笑起来。

    虽然笑声很轻,但却更是令得秦重神魂颠倒,壮着胆子抬起头看了看美娘道:“不好意思,扫了姑娘的兴致,下次一定不会再洒了。”

    美娘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的,就算洒几滴也很厉害了。”

    秦重惊喜不已,拱手道:“多谢姑娘夸奖,多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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