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孝是大明的政治纲领一般的存在,教科书篇幅有限,虽然记载的比较少,但是确实不可越过的一项事实。

    国家这个概念还没有健全的时代,是维护统治的重要手段。

    礼部官员对于此事非常的慎重。

    同样的,司礼监也很忙绿。

    按照祖制,司礼监为内廷之首,掌印太监一员,秉笔随堂太监不定,或四五员,或八九员。

    皇爷登基以来,掌印太监已经换了三个,权势最盛的冯保,资格最老的张宏。

    冯保和张宏都去了南京养老。

    冯保盛气凌人,仗着自己的才能,不喜放下身段笼络下面的人,最后在南京落了个自杀的局面。

    张宏为人忠恳,对属下宽宏,名声好,干儿子也多,同样是去南京养老,局势却大不一样。

    这就是人性,不分何朝何代,任你多雄才大略,谁也不可能杜绝。

    大明承平已久,官职僵硬,官员们越发的喜好结交。

    人情往来多了,托请就会多,今日你求人,明日人求你,公务就会懈怠。

    一代代下来,无人追责,公务早就成为了可有可无的事,只有能结交关系的人,才能升官快。

    而不懂结交,埋头做事的人,从这个地方任满,哪怕政绩盎然,却仍然得不到好的京察定级,平调到另外的地方继续苦干。

    而名声大,关系深的官员,什么都没有做,前程却一路千里,把那些老实任事的官员远远甩在身后。

    哪怕如自称自己奇伟之士的张居正,也脱离不了这个圈子,他也是从这个圈子中才脱颖而出的。

    在这个关系网中,御史和给事中虽然品级低,但是权利大前程高,管理天下事,出则地方巡抚,入则六部部臣乃至内阁。

    各方都会巴结,成为托请官网中的重要节点。

    不管是内阁,还是皇帝,都只能从各地各处的往来公文中了解全国大小事务。

    这个乡里死了人,占了田,乡绅不报,县衙官员则奏报没有死人没有占田,言官也说没有死人没有占田。

    那么朝廷只能知道此地清平。

    唯一的后果就是,税赋不足,百姓有民怨。

    而百姓的力量,虽然早就有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是那说的是河水,而不是水滴,谁又会在乎水滴呢。

    对河流又有河流的治法。

    所以皇帝用锦衣卫厂卫,来监督官员们串通一气,但是锦衣卫也是人,到了地方可能危害更甚。

    张居正变法,最重要的就是言官。考成法督促地方按照祖制条例做事,拒绝拖请。

    地方有没有做到,需要言官来监督。这就要割裂言官和地方之间的交情,打破那张无形的大网。

    杜绝私学,是对言官最大的打击,所以反抗最为激烈。但是言官其实又是最容易解决的事。

    来自内部的分裂,让他们的反抗一下子失去了力量。

    新政司的建立,更是在言官是身上割了一大块肉。

    有个词,叫做阵痛。

    后世八九十年代常用的词。

    熬过去了,则顺畅。

    熬不过去,则完蛋。

    今年各地事情一件接连一件,奏疏一事接一事,按下此事另外数事起来。

    当广西的乱民被平之后,所有的事情突然又没了。

    目前的掌印太监是孙隆,权势和资历都比不上前任,甚在勤勉,一切事务以皇上的旨意为主。

    司礼监的规矩很重。

    谷lt/spangt  每日申时交接公务,轮流该正,上班值日的人,设有象牙小牌一面,长寸余,以此物为凭证。

    全国汇聚到内阁的奏疏,经过批复,再传到内廷的奏疏,多之又多。

    处理这些奏疏,需要才能通达之士,不然连奏疏都看不懂,谈什么治理。

    所以司礼监的太监们,基本上都是出自内书堂,从小学问观政。

    如果有不是内书堂出身的太监,在司礼监任职,那一定是高位,因为此人必定是深受皇帝信任,提拔进司礼监的。

    例如梁大忠,虽然极少在司礼监出现,但是却领了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

    这种事在外朝就不可能出现。

    不管多么受到皇帝信任,除非出身翰林院大学士等,才有资格进入内阁,各部提拔也有规矩。

    就像何文书,哪怕朱翊钧如今越发的看重,哪怕朱翊钧大破常规,建立个劳什子新政司,在吏部却仍然没有品级。

    这事朱翊钧没有较真,因为不能说这项制度是错的,只能说时机不同。

    司礼监掌管外朝所有奏疏一应事宜,当然不只是想象中的很简单的事情。

    对各地各处的奏疏,各种事务都需要查询。

    所以设立了经厂,文书房等等,大到各类书籍,名画,册页,手卷,往年奏疏等。

    小到笔墨,纸研,绢布,纸札等等。

    又设司礼监提督一职,监工,掌官,佐理,监官,典薄等一众人员。

    很多事情需要专业人士才能懂,才知道如何应对,又设六科廊掌司六员或八员。

    分东西两房,官精微科目内外奏疏等等。

    可以说,离开了这些,朱翊钧也玩不转全国奏疏。

    举个例子,工部要修一工事,需要征多要徭役,用多少料,耗费多少银子,这种事朱翊钧能懂?

    就说修个道,需要多少工序,朱翊钧也不可能懂每道工序需要哪些人,专业的人士告诉他该怎么样,他才能知道个大概。

    这都需要外朝的奏议,内阁的批复,司礼监的分类意见,朱翊钧通过这些专业的意见,来决定如何批复。

    朱元璋的时候,这些事情都管的很细,连茅房怎么修,方向在哪里都要管。

    朱翊钧自问没有这个能耐,早就放权给了司礼监了。

    孙隆穿着贴里,先斗牛大红蟒服,作为司礼监第一人,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么重要的职位,所以他是有私臣协助的。

    上至掌家,管事,上房,掌班,下至茶房,厨房,打听官等一套班子皆全。

    他在内府骑着马,到了内宫下马而行,身后跟着一行人,赶来乾清宫。

    春江水暖鸭先知。

    所以,他特意赶来乾清宫报喜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乾清宫磕头,惊动了朱翊钧。

    “奴婢们恭喜皇爷,贺喜皇爷。”

    “喜从何来?”

    “天下如今太平。”

    朱翊钧笑了。

    “天下怎么突然太平了?”

    “奴婢等掌司礼监,久无地方乱事奏报,皆平矣。”

    “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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