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谪觉着他并没有完全放下,但他也没觉得没有爱人的日子有何不妥,也不大明白何为爱情。他只是从始至终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友人的感情。
“但我觉得,那时的你是最快乐的。”裴谪努力回忆着那时陌七和妻子在一起的样子。
“那是,我哪能跟你这种孤寡了一辈子的老头比,起码我那时也尝过幸福的滋味。”陌七笑着回答“我想过了,这些有过便足矣,在人世间看了那么多悲欢离合,我倒觉得我已经足够幸福了。”
裴谪点了点头,若与凡间比,那陌七确实是颇为圆满了,情投意合的爱情,至少也曾开过花,结过果。
晚风起,院子里的银杏叶落入裴谪手中,他想起那日女孩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片银杏叶的样子。
只因为那是自己给她的。
“若是霁儿知晓我留下她的原因,大抵会伤心欲绝吧。”
“但你是真心待她好的,无论你是不是带着愧疚。”陌七拍拍他的肩膀“让她自己选吧。
裴谪忽然沉默了。
两年,不说人与人,人与动物之间都会舍不得,即使是他性情再寡淡,他们师徒之间也已有了感情,初霁的心思他不知,但他知自己自然是有些舍不得的。
“怎么,舍不得啦?怕她真的要走?”陌七打趣道“我倒觉得小霁儿是个明事理的,不会走的。”
“我不确定。”这会轮到裴谪喝了口酒。
“哈哈哈哈哈……”陌七这回可真是开怀大笑了“这次我回雪竹林定要和我妻女说说,被人称作最清心寡欲的裴谪收了个女徒弟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
“好了好了,有个女孩子在身边陪着你,也好改改你这冷淡的性子。你瞧瞧,爱慕你的人虽多,但大多都是爱你的相貌和能力,就你这性格,啧啧啧……”他一脸嫌弃“也就曲坊主能坚持那么多年了。”
“……陌七。”
“哎哟,你不觉得,自从小霁儿来了之后你温柔了许多吗?”陌七掰着手指头数着“你看看,你会给她买礼物,会陪她吃饭,会哄她睡觉,你以前会发自内心的做这些吗?”
这些事情裴谪当然都会做,只是一般都是因着照顾病人的责任感使然,但对裴初霁呢?
他是真心在心疼这个孩子的。大抵是因为她实在太过懂事,所求不多,还处处迁就。
“是,但我从不知,霁儿是如何看我的。”裴谪拈着那片银杏叶在指尖转动。
陌七仰头将那壶酒尽数倒入喉间,打了个酒嗝儿:“小霁儿,很好,你也,很好,她懂你的。”
他虽不善言语,一举一动却皆有关爱,裴初霁这孩子聪明得很,又怎会看不懂?
裴谪没再说话,不知他是默认了,还是仍在担心。
“小谪谪,你说我这都要走了,该送点什么给小霁儿呢?”
“你有的东西我都有,你没有的东西我也有,我会给她,不需要。”
“你怎么说话呢!我偏不,我就要整一件独一份的,你也没有的!”陌七不满的撒泼打滚。
“嗯,我去看看霁儿睡了没,你慢慢想。”裴谪拿着他放在一旁那空空如也的酒壶翻身下屋。
他们俩聊了多时,此刻已是凌晨。裴谪轻声走到裴初霁床前时,她在睡梦中咳嗽了几声。
裴谪忽然有些慌。
若是小姑娘不想留,那她的病该如何是好?
他站在床前,想了无数种办法,最终无论如何还是觉得不如在自己身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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