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辰仔细地看着手里的文书,秦茂行告诉宋羡的那桩事,包括吕延之在内,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以直接上报朝廷。
其中还有林珝用苏家药材冒充陈家村之事。
谢良辰一边看公文,一边没忘记给宋羡添汤。
她将他面前的碗添满,他就吃,谢良辰心中窃喜,她不是觉得不好吃,只不过这两天外祖母总看着她吃饭,阿弟也向她嘴里塞东西,还有黑蛋他们也是一样……
吃的太多,加上宋羡拿来的汤罐委实不小,大碗至少能装五六碗,至少两个人才能吃完。
还好,谢良辰又偷偷瞄一眼,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悄无声息地化解了危机而欣喜。
宋羡处理公务太过专注,没有察觉自己一直没有放下汤勺。
宋羡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将猪肚汤吃了大半,他微微皱眉,扫向对面装作若无其事的谢良辰。
一碗一碗的喂,真当他傻不成?
宋羡心里责怪厨娘。
他分明吩咐做的不要太好,也不要太坏,这次的汤却做的却比往常时候都要好吃,怪不得他没放下勺子。
谢良辰再盛汤时,宋羡看了过去:“让我替你吃完?”
谢良辰只好硬着头皮又给自己添了半碗。
最后那些汤,每个人分半碗,这下可以了吧?
宋羡看着放在一起的两只碗,没有再说话,勉勉强强放她一马。
屋子里很安静。
谢良辰将公文看完,叠好了放在桌案上,吃掉了面前的猪肚汤。
宋羡还在翻动手里的纸笺,于是她伸手拿起竹签拨弄了一下烧红的灯芯,让灯光变得稍亮些。
过了好一阵子,宋羡手里的文书依旧没看完,谢良辰起身去煮茶。
端茶进门的时候,目光扫到宋羡那无处安放的高大身影,顿时心疼起那被他压着的小杌子,明日她得让四舅舅帮忙修一修,免得哪日被宋羡坐塌了。
宋羡终于将眼前的纸笺收了起来。
谢良辰抿了一口陈皮茶:“大爷是要与秦茂行一起查横海节度使吗?”
她没有说林珝,林珝只是个卒子,重要的是要揭穿横海节度使。
宋羡道:“涉及到军备,横海节度使在朝廷安插了人手,抓住证据,也好让朝廷彻查,就算不能一举将他拿下,至少让朝廷对他起疑。”
谢良辰看着灯光思量片刻:“我去铁匠铺,一来是去打铡药刀,二来也是想要问问能不能再打一些别的东西,开春就要农耕了,北方连年战乱,铁器早就被辽人抢光,耕种只能靠大家做的简陋器具。
村子里男丁少,就算勉强能种好,还有大片的荒地,那些荒地土质都不错,放着未免浪费,我还想着带着大家去山中种药。”
横海节度使靠着与辽人私通赚银钱,无非是为了招兵买马,说白了都是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横征暴敛,甚至不惜牺牲百姓性命之事天怒人怨。
相反的,只有百姓安定、富足,才愿为国效力。
但最后这话她不会与宋羡说,就像她在插手指指点点,宋羡自有他的思量。
宋羡将面前的茶水喝完,眼看着对面的人又要起身帮忙倒茶,他开口道:“不用了,我也该回去了。”
宋羡就要利落地起身,腿上微麻,他这才想起两条长腿受的委屈,但在谢良辰面前自然不能露出端倪,咬着牙让自己的身姿依旧矫健。
他掸了掸长袍:“离春耕还有时间。”
谢良辰欣喜:“我也尽量早些将风匣做出来。”
谢良辰此时此刻面目纯良,看起来诚恳而真挚,是真得欢喜。他这两日与李大人商量一下,他就算不要祁州也要赵州,赵州离邢州近,邢州上交朝廷铁课最多,在赵州开铁匠铺也方便些。
宋羡一路走出灶房,长腿快走几步就离开了陈老太太的院子。
等在外面的常安伸手接过宋羡手里的提篮。
宋羡确定谢良辰瞧不见了,弯腰伸出手锤了锤快要抽筋的小腿,站立了一会儿又跺了跺脚这才从常安手里接过缰绳。
常安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旁边的常悦道:“要不然我去买个椅子放在东屋,下次……”
常悦的话没说完,就被常安瞪了一眼。
常安嘴唇开合无声地道:多嘴。
他家大爷难得腿麻,就算要买椅子也要谢大小姐来买,不过大爷这样要颜面,不知谢大小姐何时才会心软。
谢良辰梳洗好了爬上床,陈子庚翻了个身,忽然做起来揉眼睛,看到是谢良辰这才又躺下:“阿姐,你去哪里了?”
谢良辰道:“去净房。”
陈子庚嘟囔了一句:“小心些,小心……黄皮子。”
谢良辰轻声道:“睡吧,黄皮子偷鸡不偷你阿姐。”
说完话,谢良辰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
有人睡得安稳,有人就要披星戴月的赶路。
苏大太太接到消息,苏怀清在镇州府衙将自家药铺告上了公堂,又惊又怒之下忙让人赶车向往镇州。
苏大太太紧紧捂着心口,她好不容易将账目抹平了,谁知道外面人还没来查她,却坏在了亲儿子手里。
“冤孽。”苏大太太不知道说了几次,儿子不与她同心就罢了,还瞒着她背后下手。
“不知道是被谁迷住了。”苏大太太喃喃地道,脑海中浮现出谢良辰的模样。
会不会是陈家村知晓了一切,谢良辰出面找了怀清?要不然怀清怎么能那么快查清楚?
要知道就算是知晓内情的她,也才猜到那些高价卖了的熟药被宋旻用来嫁祸陈家村了。
苏大太太心里骂着苏怀清和谢良辰,靠在马车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只听到身边的吕妈妈道:“太太,客栈到了,您歇一会儿明日我们再继续赶路。”
苏大太太点点头,让吕妈妈搀扶着下了车。
吕妈妈扶着苏大太太向客栈走去。
官路上的客栈本就简陋,往常时候苏大太太说什么也不肯住下,而今不能顾及许多。
吕妈妈服侍苏大太太梳洗之后,吹灯离开。
苏大太太躺在了狭窄的床上,脑海中一片混乱。
闭着眼睛半梦半醒间,苏大太太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说不上什么感觉,有些冷,有些让她恐惧。
苏大太太睁开了眼睛,入眼还是那简陋的客栈,没有异样,她长长地舒一口气,就要再闭上眼睛,忽然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脖颈一紧,被绳子紧紧地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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