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训练有素,虽然知道做人墙很有可能会丧命,但冲在第一排的明军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牺牲自己,成全大局,他们纷纷蹲在地上,将双手撑在石墙上,等着第二排的士兵借着自己的肩膀跃上墙头。

    由于有了上次的教训,第二排的士兵不敢怠慢,迅速的踩到了第一排士兵的肩膀之上,并拿着盾牌遮蔽住他们的身体。

    饶是如此,依然不能完全躲避鹘军凶猛的箭矢,三名鹘军弓箭手见底下的明军又耍花样,纷纷掏出箭来向他们射击,其中一名刚把箭抽出来就被明军的抬枪打了个血窟窿,直直地摔到墙下面去,另外两名士兵还是如愿以偿的将手中的利箭送了出去,射倒了两名蹲在地上的明军。

    由于有了火器营火力的压制,明军此次攻击比较顺利,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有十几名身手矫健的明军借着对手身子的支撑扒住了墙头,想要趁机越过石墙,打开通往鹘大营的缺口。

    石墙上的鹘军大为紧张,石墙是他们最为重要的依靠,如果被明军突破,那装备着大炮的他们,肯定会给自己这边造成巨大的麻烦,纷纷抽出兵器来疯狂的砍杀即将爬上来的明军士兵。

    一名鹘军的士兵见到自己身下有一个明军的双手扒住了墙头,二话不说,下意识地挥刀一剁,竟将那名明军的十根手指头齐刷刷地剁了下来。

    那名明军“啊!”地一声惨叫,直直地从墙上摔了下去,双手血流如注,疼地在地上不住地打滚,随后又被两支鹘军的利箭送上了西天。

    进攻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负责掩护的明军弓箭手纷纷向城墙上放箭,以压制对手,为前面的友军提供掩护。

    一名鹘军的士兵见下面有一个明军即将爬上来,慌忙地抽出刀来冲他的头上砍去,万万没想到的是,刀刚刚举到一半,只听“嗖!”地一声,一支利箭射进了他的胸口,这么近的距离,利箭直接破甲而入,将他的心脏射穿。那名鹘军士兵一言未发,直直地摔了下去。

    机不可失,那名明军士兵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用力跃上了墙头,与他一同跃上去的大概还有七八个同伴,这几个人正想着抱团搏杀一番,为下面的部队建立一个滩头阵地,却突然发现,石墙的下面,有三排鹘军士兵正拿着弩机对着他们。

    “放!”负责指挥弩机队的鹘军百夫长一声令下,第一排弩机纷纷向着站在墙头上的明军急射而出。刚刚爬上墙头的那七八个明军猝不及防,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一时手足无措,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一个不剩地被这一排弩机射穿了身体,跌落下去。

    这排弩机手在这里已经准备多时了,就等着有明军爬上墙头时,给他们以出其不意地一击,这一击的攻击效果很显著。

    “快!第一排赶紧装箭!第二排顶上去!明军马上就要上来了!”虽然取得了初步的成效,但负责指挥弩机队的鹘军百夫长仍然不敢大意,立即命令手下重新调整阵型,填装箭矢。

    第一排的鹘军弩机手迅速推到最后,去填装箭矢,第二排的弩机手,立即顶了上来。原来,人家也懂得三段击。

    “咚!”地一名巨响,一颗铅弹从天而降,砸死了一个正在运动的鹘军弩机手,但剩下的人并没有在意,继续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们知道,有这道石墙遮挡视线,明军的铁臼炮相当于是闭着眼睛瞎打的,准头很低,因为并不害怕。再说了,打仗总是会有伤亡的嘛,只要对方死的人比自己这边的多不就行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有石墙这个巨大的障碍,再加上藏在石墙后面的时刻准备着对爬上墙头的明军进行三段击的鹘军弓弩手,明军打的十分吃力。

    除此之外,今天火器营的运气也不是很好,虽然有好几发炮弹命中了敌军的箭楼,但都没有对它们造成致命的损坏,那些个箭楼仍然矗立在原地,对明军形成这巨大的威胁。

    朱楧站在后方的大将旗下,眼看着一波波地明军爬上墙头,随即又被射了下来,就知道石墙后面有什么布置,问题是就算他知道了,对此也毫无办法,石墙后面是火炮的死角,敌军躲在那里火器营很难伤害到他们。

    朱楧越看那道石墙越气,真想把那天负责监视的那个袁大同抓过来砍了,但无奈让他将功折罪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不好当众反悔,看着伤亡越来越重的明军,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信号兵说道:“收兵吧。”

    明军的后方随即响起了一阵鸣金声,正在奋力进攻的前锋营将士和哈密军听到这个声音后,心头有了一丝如蒙大赦般的窃喜,因为他都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一看就知道,依照目前这个态势,自己这一边是攻不破这道石墙的,死赖在墙下面不走,除了增加伤亡以外,毫无意义。大王能在这个时候选择鸣金收兵,说明他还是英明的,理智的。

    明军和哈密军交替掩护,徐徐后撤,不忘带上每一名伤兵,来不及带走的尸体,只好先扔在那里,等着攻破了鹘大营之后,再悉心掩埋。

    在吐鲁番城头上观战的哈密军也不免泄气,但他们仍然没有失望,因为在此战中明军表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以及英勇无畏的精神是他们每个人都感觉到的,他们相信这样一支军队,能够带着他们重出重围。

    明军到大营后,又开始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工作,安营的安营,疗伤的疗伤。朱楧从大将旗下下来,板着脸,一言不发的向自己的大帐走去。几个伤兵互相搀扶着去医务室治伤,路上正好碰见朱楧,连忙行礼道:“参见殿下。”

    朱楧从他们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致意,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向自己的大帐。当兵打仗受点伤是在所难免的,军中的男人都是粗线条,不会因为朱楧没有对他们嘘寒问暖而感到不满,太矫情了反而会让人感到恶心。

    朱楧来到大帐后,直直地坐到了自己的大王椅子上,看着挂在眼前的地图,冥思苦想了很久,才猛地站起身来,对着自己身边的侍卫下令道:“去。传令所有将官,今晚在本王帐中议事。”

    那名传令兵行了一礼,兵转身出去,通知所有的将领去了。

    日暮十分,肃国的少将以上的军官,以及哈密王都来到了朱楧的中军大帐,由于今天的攻击失利,众人都知道朱楧心里憋着一团火,因此都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坐在朱楧为他们准备的马扎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这位爷的霉头。

    朱楧没有抬头看这些肃国的风云人物,盯着铺在地上的地图,有一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军伤亡如何?”

    负责统计数字的兵曹判管子玉立即站起身来,向朱楧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初步统计,我军伤亡八千余人。其中肃军三千人,哈密军五千余人。”

    这句话说的哈密王纳忽里一阵肉疼,他总共就剩下了两万人,这一仗下来报销了四分之一还多,照这个速度,在打几天,他的老本岂不是要赔光了?若不是今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还真想跳起来大骂朱楧混蛋。

    朱楧仍然没有抬眼看众人,像是编好了剧本似的,接着问道:“今日之战,诸将有何见解啊?”

    诸将浑身一凛,直直地坐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但眼珠子还是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频频交流,最终还是左将军李勉第一个站出来,清了清嗓子,向朱楧行了一个军礼,道:“启禀殿下,依末将看来。今日鹘如此猖狂全仗着石墙。我军对此毫无准备,故而吃了大亏。依末将的意思,我们应该多伐些树木,做成云梯,将其斜靠在石墙上,这样士兵就可以徒步拿着盾牌跑上去,不用害怕石墙后面的弓弩手。”

    这个建议颇为中肯可行。朱楧听了不仅连连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惭愧的表情,淡淡地说道:“今日攻击失利本王也有一定的责任,进攻的命令下的有些早了,应该多让火器营做些火力准备的。”

    这正是李勉想说但不敢说的话,没想到王爷竟然当众承认错误,这让他颇为惊讶和感动。说实话,就算是做了充足的炮火准备也不一定能拿下石墙,因为鹘的石墙修的颇为坚固,炮弹无法将其摧毁,多打一会儿,最多也就多杀几个鹘军,不一定能扭转大局。

    李勉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候瞿能也站了出来,向着朱楧行了一礼后,道:“启禀殿下,末将以为。我们若想破此寨,不一定要强攻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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